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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准东采油厂总会计师,王勇
1984年
2月20日:
由于我是1983 年新分到32844钻井队的学生,所以队上没有让我回家休息,而是安排让我们几个新分来的学生负责火烧山1号井之前的一口井—火南4井的完钻收尾工作。这期间我们一直住在离火1井井场有20多公里的前线指挥部招待所,等所有工作都基本收拾完以后已经是元月底了。队上给我们放了几天假过春节,允许我们住在乌鲁木齐的石油招待所,说是给我们报销,几天假很快就过去了。2月8日队上要求我们赶回了前指,在前指住了几天以后,今天我们终于住到了火1井上。
从前指到火1井的路上到处是白茫茫的积雪,我突然发现很多被积雪覆盖的小山丘象是缩小了的富士山,景色非常奇特。这次我们留守在井上负责搬家安装打前站的人员有:何吉友、芦玉春、刘玉玺、庞义民、王恒、刘华、李阳平、石祥、田卫东、孟爱民、阿得尔、乌苏、阿不力孜、克衣木、安尼娃、艾尼娃、托乎提、热西提、吐尔逊、当然还有我,共计20人。发电机总算运转起来了,电是有了,但很多列车房的暖气管线还没有疏通,有些人今天晚上还是要挨冻了。我们几个新工人去食堂帮了一天的忙,晚上终于吃上了热腾腾的汤面条。
2月21日:
虽然饭是可以吃上了,但很多同志今晚还得继续挨冻,因为暖气管线还没有完全通。天气格外的寒冷,风刮在脸上象刀割似的疼,我们就这样默默的工作着。我们这20个人分散在这些岗位上:发电、烧锅炉、食堂、井场上吊装设备。这时我们已将孤独、寒冷置之度外了。这个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大批的人员马上就要回来了,将近100号人的吃饭、喝水、取暖的问题必须要提前解决好。
2月22日:
从南疆大涝坝调遣过来的1285队的同志们今天也来到我们队上帮忙了,大家相互问候着,但聊起来的时候总是说“我们队当年在南疆怎么怎么……”我在想,那是过去,在火烧山这片土地上我们见分晓吧!
2月23日:
这些天,一个人的身影老是在我的眼前浮现,他就是锅炉大班王恒。他黝黑的脸庞,相貌平平,胡子拉碴的,总是默默无语,走路的时候棉帽子的耳朵总是呼扇呼扇的,棉衣脏的不象样子。住到火1井上已经好几天了,他从早到晚忙着巡查队上没有接通的暖气管线,可他的房间到现在了还象个冰窖,这么冷的天,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汗水,一个“恒”字是对他最好的介绍。
2月24日:
队上有好几对新结婚的同志把他们的新媳妇也带到队上来了。不知道这些在城里生活惯了的姑娘们到这冰天雪地的戈壁滩上会有什么样的感受。我想她们看到我们这些石油钻井工人这种“战天斗地”的豪迈样子心里一定会生出几分敬意吧!
2月25日:
在东部勘探指挥部简报上看到:1983年指挥部提前49天完成钻井进尺10500米,试油9层,在火南1井获得了工业油流。1984年指挥部的钻井任务是35000米,试油45层,探明2000万吨的石油地质储量。
2月26日:
我现在所在的32844钻井队有个老工人叫张振银,他是前台机工。有一次他讲了个故事,我觉得很有趣。他说他过去工作的那个井队上有个姓段的转业军人,此人特有才华,工作也特别认真,有一次队上的发电机打火,他怕着火给浇了一桶水,结果把3台发电机全给烧了,损失很严重,听说按当时的规定是要判刑的,但是这个同志平时工作非常塌实肯干,他的队长说:“要是处分他我就不干队长了!”结果硬是把他给保住了。听了这个故事也使我想起了另外一个发生在井队的趣事,当时我们钻井班在南疆的4072井队实习,一天白班,有个同学听到钻机的绞车刹车老是“吱呀”响,他就提了半桶机油倒在了刹车片上,结果害的当班的司钻差点顿钻。
2月27日:
工作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快不起来也慢不下去,队上每天开完生产会分配完任务后,大家伙都各干各的,年轻英俊的推土机手操纵着他那120匹马力的推土机轰轰隆隆地推着泥浆池,机房的师傅们一会儿齐声喊“加油”,一会儿又猫着腰在给联动箱对正,安装队的师傅们忙着校对井口中心、固定钻机、转盘,还有几个同志在电线杆上拉线,吊车、水车、卡车不停地在井场周围穿梭着,眼前是一幅石油钻井工人钻前安装的繁忙景象。
2月28日:
开钻前的问题和矛盾在一个一个地化解和消失,工作一天比一天有进展。听队上的老师傅们说,指挥部的姜指挥说了,哪个队提前一天开钻奖励一只羊,据说他可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他是说话算数的。
3月1日:
天气开始转暖了,雪在悄悄的融化,井场上已经有人干活不穿棉袄了,从一张张欣喜的脸上可以看出,人们对这口井充满了希望,熬了一个冬天的人们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据说,这里的夏天比冬天还难熬,有人说这里的蚊子大得都长骨头,还是双眼皮的,我今年夏天就可以见识见识了。我们住的列车房里配备的温度计是摄氏50度,我听说这里最热的时候温度计可以顶到头。
3月2日:
前天穿大绳,前指的调度和我们的队长都在现场,操着浓浓的四川口音的调度说这样穿,我们的两位副队长很自信地说要那样穿,结果全说错了,还是调度说的对,害得我们又重新穿,耽误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看来四川调度还是经验丰富。
3月3日:
听说在古牧地打井的32845钻井队最近也要到五彩湾来打井,他们已经打完了表层,但是情况有变动也得搬家,古牧地离阜康县城很近,在那里总比到五彩湾这个戈壁滩上来好。
3月4日:
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火烧山1号井开钻了。大家伙配泥浆的配泥浆,接单根的接单根,钻台上人头攒动,忙忙碌碌,好不热闹,一幅感人的劳动画卷。由此我想到一切都得从实干中来,经验、规律不都是从实践中总结出来的吗?没有办不到的事,只有想不到的事,不去伏下身子干还谈什么目标、计划?
3月5日:
班上的副钻李建国回家旅行结婚还没有回来,班上没有副钻,班长王政叫我代理副钻,我对自己没有信心,但是又一想,工作经验不都是从实践中慢慢积累起来的吗?不干怎么知道不行嘛,我还是应该对自己有信心!
3月6日:
火烧山1号井叫预探井,意思就是该构造上的第一口井,这口井设计井深是2800米,设计取芯45米,表层套管要求下200米,这口井特别强调要做好防止井喷工作。
3月7日:
今年我们队的任务是三开二完,钻井进尺6300米。由于我们这口井提前开钻了,东部勘探指挥部的简报上刊登了我们队提前开钻的新闻,何队长从安装到开钻一直都在忙活着,他的嗓子已经嘶哑了,面容越发清癯,颧骨显得更高了。
3月8日:
这几天队上才结婚的年轻人在纷纷请客,“新婚愉快,白头到老,早日抱个大胖小子……”我们都下了小夜班了,他们还在闹腾呢。
3月9日:
队上规定,从现在开始,哪个班进尺高哪个班就多拿奖金。
3月10日:
火烧山的积雪在渐渐的融化,五彩湾里的地貌显露出来了,非常好看,红色的山丘,交错的沟壑,太阳下闪着金光的戈壁砾石,透露着原始、粗犷的美。
3月11日:
钻井队普遍存在着一种“婚姻危机”,这么多好端端的小伙子就是找不着对象,我们队也不例外。
3月12日:
看人应该用发展的眼光,队上的赵富有同志因为井队在南疆的时候打架受处分两年了,一直拿70多块钱的工资,一点也不富有,所以他心情特别不好,经常喝酒,生活和工作态度也很消极。我觉着还是应该多鼓励、调动他对待生活和工作的热情。
3月13日:
今天下完表层套管开始固井,地表的温度已经很高了,但是不知怎么今天早上天空还是飘起了雪花,搞得人浑身湿乎乎的,表层打了200米,抱水泥袋子把人累的腰酸腿疼,一个个象是从泥坑里钻出来似的,眼眶周围全是水泥。
3月14日: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一句话:“挑剔生活的人注定成不了作家。”这话对我的启发很大。另外还有一句话对我也很触动:“如果是一粒优质的种子,哪怕只有几粒砂石,它也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3月15日:
在井队的这些日子,我发现这样一个现象,因为远离城市,也看不到电视,听广播的人也很少,所以大家在一起谈论最多的问题还是全年的任务,每月的进尺,谁的刹把技术高,谁谈了个指挥部后勤的媳妇等等。
3月16日:
我们的邻居32836队,比我们晚开钻三天,可他们队已经打到400米了,我们队到现在还没有二次开钻。据说是因为当初开钻太仓促,打钻的过程中出现了很多问题,现在需要进行认真的整改,否则会给下步二次开钻带来麻烦。我想32836队是在和我们队暗暗较劲呢。
3月17日:
今天是我20岁的生日,钻井队里没有过生日的条件,只能在心里默默想想,我自己祝自己生日快乐吧。
3月18日:
我们这个队的前身是南指一钻4072钻井队,4072钻井队在南疆巴楚县打井的时候有个绰号叫:“养狗队”,据说队上的狗比人多。当时还住帐篷,有的人还养了两条狗,如果有人来串门,帐篷里、被窝里、草丛里随时都会钻出狗来,有的人无聊,自己喝酒不算,还往狗嘴里倒,看看狗能不能喝醉。有到人还养鸡,鸡还在报废的泥浆泵下面下了蛋,等到井队搬家的时候把泵吊起来一看,嘿,都快孵出小鸡了。当时这个井队的管理有些松散,长时间在处理事故,离总部有几百公里的距离,经常因为柴油机缺个垫子之类的配件而休息好几天。而且井场又地处偏僻,周围几十公里都没有人烟,又没有什么文化娱乐活动,年轻人又多,所以打架、喝酒都很厉害,队上有很多年轻人因为之前的一次打群架被处分,还有人被开除。
3月23日:
今天队上组织人员掏泥浆池,才打了738.96米含沙就高于4%,双泵开起来才40个泵压,指挥部下命令说,泵压不上100不打钻。
3月24日:
天气转暖,冰雪消融,告别了寒冷的冬季,不再有凛冽的寒风。中午的太阳暖洋洋的,对于我们这些经历了寒冷的冬季的石油工人来说,坐在列车房前,听着录音机,弹着吉他,晒着暖暖的太阳,沐浴着和煦的春风,是一件多么快活多么惬意的事情啊。
3月25日:
开春刚分到我们班的新学徒工艾力·依明,一米六的个子,虽然是个聪明、精干的年轻人,因为工作还不太熟练,难免有时候会闹出些笑话。一次下钻,吊卡刚座在转盘上,他以为又一个立柱接好了,就去解耳环销子开吊卡,结果怎么也打不开,惹得钻台上的其他几个钻工哈哈大笑。还有一次,方钻杆往鼠洞里放,不知怎么把他的手套给挂住了,他拼命往外拽,结果硬是把一个手套指头给扯掉了,他望着被扯掉一个手指头的手套满脸不解的样子,嘴里好像还“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3月26日:
最近机泵经常坏,所以队上成立了一个修泵小组,由4个人组成,组长是吴曙辉。
3月29日:
我们队新调来一位指导员叫张树根,人长得很魁梧的样子,面部表情却很和善,有人说他工作上有一套。
4月9日:
今天晚饭后大家伙凑在一起在队部门口聊天,新提的大班司钻托拉买提也在场,他在井队工作已经快十年了,因为一般井队上的指导员都是搞政治工作的,所以他也习惯地认为只要是搞政治工作的一般都是指导员,不知谁说起中央的事,他歪着脑袋疑惑地问旁边的指导员张树根:“最近党中央新上来的那个指导员叫什么名字?”他的话引得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4月11日:
为了丰富队上的业余文化生活,也为了提高工人们的文化水平,队上开办了夜校给大家补习文化课,任课老师是孟爱民。教室是一间破旧的木版房,今天晚上来上课的有26个人,其中有我们队的指导员张树根,还有人在窗户外探头探脑的没有进来。夜幕降临了,教室里很安静,但窗外不时可以传来钻台上的清脆的气门声和柴油机的轰鸣声。教室里虽然安静,但偶尔也传出爽朗的笑声,还有人卷着莫合烟大口地喷云吐雾。此时,月亮已经高高地挂在天际上。
4月21日:
今天取芯又取了个空茼,东部勘探指挥部的领导说,如果下次再取空茼,就让我们队停下来整顿。
4月22日:
我们钻的这口井在1400米左右井段,发生了严重的井漏,没办法,只有打打停停,不断的配泥浆。坂土和化学处理剂连夜往井上送,吊车也开到泥浆池边帮着配泥浆。二十五公斤的坂土袋子已经来不及了,现在用的都是一吨重的袋子,袋口打开用吊车吊起来直接往泥浆池里倒。今天队上电视接通,从此以后我们可以看电视了。
4月23日:
到今天为止,火1井已经漏失泥浆400多立方米。今天队上开大会,宣布了每个班的进尺和实效情况。队上还规定了纪律,在我们队打井的附近有个克拉美丽山,这里的野生动物很多,要大家不得伤害野生动物,另外,不得随意砍伐地表的植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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