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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章 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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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1 02:49:5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T.D.Lemon.1900 于 2024-1-21 10:03 编辑

父亲每天都要扯下墙上日历的一页,自言自语说着去年这时候在做什么?回忆起二十,三十年前,这时候的现在在做什么?比较有意义的事,许久之前的油田会战,他会与我娓娓道来。往事历历在目,那时候人们那精气神,说到这,他总是回味无穷,骄傲的样子。新日历纸上的禁忌和今天易做的事,他小心读出来,我则是看着被插在傍边钉子上的旧日历纸渐渐增多,担心着就要结束的假期。
临上班前几天,难得张小花和刘若清都有空,中午,三个人约了二小餐馆一块吃饭,我来的稍早,点了她们爱吃的菜。这是高中毕业之后第一次同框。小花刚找对象,昆山采油厂作业队的,上一休二。若清则是亦有眉目。边吃边聊,一致认同上学时的无忧无虑,美好且短暂。下一步结婚,生子,有难度,且不好玩。我道,只是害怕大家最后变的面目全非。若清道,见父辈也是上班下班,不过经历买断下岗的冲击之后,改变的太多。小花道,那时候觉得结婚太遥远,还跟你说,不想结婚,看来,变化是常有的。我道,守好自己的幸福,想了想,幸运感,一些得意,油然而生,道,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我们同一个班到高中毕业,朝夕相伴十二年,下一个真么长时间陪伴你的人极有可能是你的枕边人。二人不禁莞尔。断断续续又聊些关于上班,过去的一些七七八八的杂事。
一切如烟。
我亦回队开始上班。晚上接近十点才到了宿舍,躺在宿舍上铺,盯着漆黑的触手可及的屋顶,心里烦着这一眼望到头的工作,又不知道自己未来想做什么。被动的被社会推着走,既来之,则安之吗?一晚上辗转反侧,时沉沉睡去,做很多稀奇古怪的梦,又突然醒来,看看表,还早,闭眼,意识里半睡半醒,直到天亮上班。
井场上的雾气被初升渐强的阳光削弱驱散,还有两柱钻杆下钻到底,机房起车,副司钻季长辰到泵房核实闸门组开关情况,我则把震动筛开起来,泥浆老孙量了液面,拿拖把拖三号循环罐罐面,队长从液气分离器前的梯子上钻台。远处山腰上一辆拉钻杆的车,后面跟着一辆吊车颠簸着向井场驶来。阳光又强了些,山间的树,盘山路边的农家,清楚可见。
井场内,井架工孙元识,司机长刘义斌,内钳李嘉乐,安全副队牛恩锐,垫好吊车千斤板准备卸钻杆,孙元识,刘义斌上货车绑吊带,李嘉乐,牛队则站在管架边,待钻杆吊过来。将钻杆摆齐在管架上。钻杆已经卸了一半,刘义斌把吊带绑在距母头一米处,绑六根钻杆,也就是一吊六根。孙元识把吊带绑在另一边距公头一米左右。二人将吊带另一头挂在吊车吊钩上,准备起吊,孙元识刚转身,吊车司机下意识收紧吊钩,吃点劲,准备开吊,元识快步下车,脚下一个趔趄,身体向后倒,手下意识的乱扶,右手撑在刚吃劲的钻杆上,吊车司机一看人滑倒了,又把吊车刚才吊钻杆的劲松了,准备人站起来,安全离开,再吊。吊车这劲一松,虽只有六根钻杆,但是摞在上头的钻杆顺势下滑,只听见几声钻杆散落的清脆声音,声音不大,孙元识扶着钻杆的右手还未抬起,只感觉一阵酸麻,不是很痛,以为钻杆只是擦着手指过去,走两步,下车,退到车另一侧,摘下手套,心里一凉,不妙,大拇指甲床以上已经被钻杆完全挤掉,断裂处一小截拇指的白骨露在外面,很快血清带着血液成丝状开始往下滴落。孙元识不知所措,只是喊了声,刘哥,又指了指自己的手,刘师傅快步过来,见状心里一沉,只觉糟糕,急匆匆跑进队部找队长乜嘉与,没找到,出队部门直接打电话,抬头见队长正从压井管汇这边梯子下来,挂了电话,跑过去,说明情况,一块赶到元识身边,牛队已经拿来绷带,消毒棉,开始对元识的手进行简单的包扎。队长皱眉道,哎,真么不小心,抓紧喊值班车,让老曹带上钱,去医院。元识一脸苦楚,对队长轻声说,对不起,队长。队长道,安心治疗吧。
值班车载着经管员曹志彬到井场门口,众人把元识送上值班车,车开了十来分钟,又倒回井场,牛队把手套里砸断的那一小截拇指放在一个洗干净的小酒杯里,封好。酒杯放在一个大碗里,碗里铲些冰,再封好。交给志彬,嘱咐一定保管好,时间长,有条件换换冰,争取些时间,争取一块带到医院里,是否还有能接上的概率,最好。值班车先到镇上的医院,大夫看了伤情,直接说这医院处理不了,又推荐了市里专门治疗类似伤情的医院,曹志彬咨询了是否还有其他医院,哪家医院好,遂打了电话。问了市里的医院地址,又马不停蹄向市里赶。志彬从后视镜看了看,坐在后座的元识,点了颗烟,又给元识点上,打开半扇车窗,道,疼吗?元识道,不是很疼。还可以。志彬道,稍等,我们去最好的医院。一时大家默默抽烟。过一阵,队长乜嘉与来了电话,也询问了两家不错的医院,其中就有镇上医生推荐的。对比路程,选定医生推荐的这家。约莫开了一个小时,志彬到就近的路边农家,讨要了些冰,倒掉碗里的水,换上冰,继续走。
中午到了市里。挂了号,拍了X光片。出了片子,到了主治医生那里,主治医生认真看了片子,看了酒杯里的残肢,道,保存的不错,可是已经粉碎了,接不上了。元识大为失望。又听医生道,指甲是再也长不出来了,甲床彻底掉落。不过,万幸你这没砸到关节,要是拇指关节干掉,这手百分之七十的功能就丧失了,又慢慢扯下元识包裹纱布的拇指,拿笔在身前的病例单上边写边说道,两种方案?手指是想留长一些,还是留短一些。元识道,这怎么说?医生道,留短一些就把漏出的多余骨头切掉,在缝合好就行。留长一些就保留骨头,清理掉碎渣,尖刺,在肚皮表皮上割个缺口,拇指断指放进去养着,待长好。用肚子上已经割开缺口的皮肤进行植皮,再把手与肚子分开。你这不用接回断开的手指,只是植皮,简单些。元识道,那就留长一些,手术大概需要多久?医生道,种在肚子上需要半个月左右,取下来还要十天的住院观察,出院你自己恢复还要一段时间。术后指头会明显肿胀, 皮肤也不耐磨,你可以去做相关的整形手术。元识道,恢复之后不影响写字吧。医生道,你这算很轻了,基本不影响生活,决定好了,就签个字,马上准备手术。
元识用左手慢慢签字。曹志彬陪着元识到了手术室,元识借故上厕所离开,走远,找个医院人少的僻静地,保持镇定,语气淡定,给家里打电话,告诉家里手机进水了,电话时灵时不灵,回头回家再修,第一时间不一定能接上家里的电话,电话那头家里人嘱托了几句。元识一如平常的语气简短聊完全程,挂了电话。快步走回手术室前。对志彬笑笑,志彬道,队长让你安心治疗,想喝什么,吃什么尽管说,明天海强过来陪床,我去前线机关报帐,离开几天,过几天再来,费用你不用操心,按流程治疗便是。元识道,好。
元识的手指开始剧烈剜心的疼懂,想是缓过劲来了。十指连心,这,还要疼多久。望着手术室前正上方玻璃,贴着红色的手术室三个字,之前看电影,或者电视剧,总有在这里的镜头,门里灯一亮,观众的心也跟着悬起来。这次轮到自己了,不过还好,只是个小手术,不是生离死别。
手术室的灯亮了,带口罩的医生从远处走来,鞋子哒,哒的磨着地面。走到元识跟前,看了一眼坐在长椅上的孙元识。道,孙元识,跟我进去。元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工衣还没有换下来,工衣上的油渍,泥浆药品,虽然洗过,但仍然看着很脏。元识站起,曹志彬道,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说,元识道,谢了,曹哥。元识跟着医生进门,手术室里一共五名医生,一张病床,床上方一盏锅盖大的无影灯,病床床头两侧摆着各种医疗仪器,床边两侧边各有一道推拉得屏风,一道屏风展开,看不见屏风后面是什么,另一道屏风半拉着,可以看到有一张放工具的桌子,桌子刚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不锈钢颜色的锃亮工具,有的剪子不像是剪子,刀也根平常的不太一样,八成各有各的用途。
带元识进来的医生开始说话,我姓宋,叫我宋医生就行。你的手术,以及后期住院观察治疗有我负责,一会给你派发床位。手术可能会有疼痛,随时可以和我聊天。我见其他四个医生个各忙各的,有调药水的,有准备工具的,还有调仪器的。元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又重复问了便,我这情况不影响以后的生活吧。宋医生道,放心,绝对不影响。你现在躺到病床上来。元识躺在病床上,宋医生调整了无影灯的角度。问道,元识从事什么工作?元识道,钻井工人,宋医生道,钻井工人是做什么的?元识道,就是开采石油,天然气的。宋医生道,噢,那你们这工资待遇高吗?元识道,七,八千吧。宋医生道,那蛮高的,元识道,体力活比重比较大,不太好的工作。宋医生又道,那你这是怎么受伤的?你家是哪里的?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些闲事,气氛已经没有那么紧张,宋医生道,手术开始了,很快,没事。你这工衣不方便脱,我就直接剪开了。
元识躺在病床上,头上被盖了块白布,他能感觉到手术刀从小臂前清凉的划过,剪刀裁布料的声音,然后是纱布从姆指处摘下的疼痛感,接着伤口清凉,像是在一下一下擦拭伤口,消毒。然后拇指和食指之间有针刺入,直扎骨髓,元识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疼的他开始发抖,但没有吭声,宋医生道,这针麻药会有些疼。片刻,又依次在元识小臂处打了两针麻药。宋医生道,你可以睡会,元识意识清醒,哪里睡的着,只感觉浑身是汗,手术室里异常安静,眼睛虽被白布蒙住,仍能感觉光线强且白炽。元识感觉到宋医生在拿剪子剪掉多余的皮,肉,碎骨头之类的,又用镊子之类的,在挑什么,剪子的咬合声,镊子接触骨头的感觉,虽然打了麻药不疼,但是元识一颗心砰砰跳的很列害。只想着,快完成了吧,快完成了吧。元识又感觉宋医生在拿锉磨他手指上的骨头,汗已经出了一头。宋医生道,很好,手指处理完毕。稍等,最后一步,马上完成,宋医生用手拿起元识受伤的手,很自然地放在元识肚子上,道,胳膊真么放感觉怎么样?之后你要持续这个动作很久。不能动,动的厉害的话,影响植皮,还要重新做手术,元识不敢怠慢,只是觉得就是手正常的放在肚子上,没什么别扭的感觉,说道可以。
宋医生在选好的肚皮之处开始消毒,肚子边又是跟着一针麻药,元识感觉到肚子被刀子割开了,皮被掀起来,然后受伤的拇指被固定在了皮下,很快又缝了针,拇指未受伤处加了牢固的绷带,其余四个指头并拢简单固定,稍远离拇指,手腕处固定。
手术完成。主打一个少活动。让拇指安静的在肚子里生长。志彬见手术室的灯暗了,元识被推了出来,跟宋医生道声谢,宋医生告诉志彬病房的位置,以及他的办公室。说了些大体的注意事项,叮嘱尤其前一个星期,很关键。元识被推入病房,志彬小心的帮元识脱了工裤,工鞋,只留一套贴身单衣,又买了饭卡,去打饭,已是接近黄昏,麻药的药效已过,元识只感觉钻心的疼,只希望时间抓紧过,能减少些这样的感觉,身体不停的出汗,手不敢动,不敢翻身,只能想些事情打发时间。简单吃了饭,病房里一共三张床,一张空着,一张床上躺着个年轻小伙,脚上打着绷带,坐在他身边的女士跟他聊着天。
窗外能见到弯的月牙,星星被灯光映的看不真,隐约能听到车辆的鸣笛声,是下班的点,元识心想,看来哪里都一个模式,钢筋混凝土的城市!
十天后,我带了元识的换洗衣服,替电器纳忠实陪床,自志彬走后,忠实第一轮陪护,我被安排第二轮,这时的元识可以下床简单活动,手仍没与肚子分离,每天早上查床的宋医生都会对伤口进行观察,恢复良好,元识已经适应了这个姿势,之前从志彬的口中得知,受伤没什么大碍,只是手术后的前三天,疼的出汗把枕巾,床都洇溻了。让人不寒而栗。
元识没有胖也没有瘦,见我笑笑,还是队上上班的样子,我还想着怎么开口,他受伤应该心情不好之类的。看来是多虑。见面,一如既往,又是一块上班的状态。他让我给他讲队上近几天发生的事情,我说,不知哪个农家扔到咱们井场大门口一窝狗仔,工长晓涛全都抱到队上,伙房旁边搭个狗窝,如今十来天满地爬了,那天炖排骨,骨头大,一只小狗贪吃,骨头卡在喉咙里,嗷嗷直叫,晓涛和厨子一个掰嘴,一个拿钳子硬把卡住的骨头钳了出来。还有电器韦星冉给泥浆泵喷淋泵换线,闸刀拉下来忘了挂牌,刘义斌给电焊机接电误合闸刀,还好合了下又立马拉下来。不过,老韦当时眼前火花一闪,暗叫一声,我去!同时一股电线的胶皮味弥漫开来,老韦两根手指稍微烫伤。
有时房间里病床充裕,我就躺在空着的病床上,若病床满了,我就在走廊里就和一晚,这天夜里,我在病房外走廊的长椅上休息,被断续的哭泣声吵醒,也没理会,悄悄推开病房的门看元识得状态,元识却不在病床上,我以为他去厕所了,就坐在病床上等,感觉有一段时间,他还没回来,打电话,他的电话在枕头下面响了。去哪里了?
从一楼找到四楼,又回病房,他还没回来,想来想去,又到房顶天台上去找,果然,苍白的月下,他一个人坐在楼顶的地面上,注视着远方青黛色的连绵山影。他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是我,对我笑笑,左手拍拍他旁边,示意我坐下,我指指他还连在肚子上的右手,说道,这样出来没事吗?他说,没事,宋医生说了。他开始向我讲述他没来井队之前的过往,父母在农村务农,上学那会他学习不好,二十出头去沿海码头场子干活,上十二休二十四,干了五年,相亲攒钱订婚,两年后结婚,彩礼要了六千,如今儿女双全。过几年或者被辞退,或者改行,临时工,井队只是一个暂时的落脚点,并非长久之计。回家走街串巷,做点小买卖。提到离别,有些悻悻,那自己呢?我的未来是什么样子?井队现在那群老家伙的样子?不禁顾虑的摇头。
于是道,我想过点田园的生活,自己开块小地,种点自己喜欢吃的蔬菜,蔬菜周边的地埂上随意洒些花的种子。简单自给自足。与外界无甚牵扯。两个人,两个普通的低级生存方式,应该很容易实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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