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 婚礼

T.D.Lemon.1900

下午到家，钻进被子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晚饭时间，父亲炒了三个菜，西红柿鸡蛋，红烧茄子，油焖大虾，家里的饭，熟悉的味道，把工资卡给了老妈，第一次上班四个月零七天，收入四万多块钱，可把老妈乐坏了。看着老妈的笑容，我心中确略带苦闷，跟着简单笑笑，便没有多说什么，出去围着小区转转，坐在大院门口转盘的花坛上，看着大门口路上车辆来回，都在紧紧忙碌着，自己未来想干什么呢？摇头，不知所措，招工选错工种了吧？哎，不干了，等明年在从新招吧？怀念采油厂门岗的日子。路灯下，流浪的猫漫步溜达着，怎么感觉自己还不如一只猫自在，快乐。
回家从电脑上看了会电视剧，就沉沉睡去，被深夜被轻微的哔啵声吵醒，窗户上结满了窗花，窗外的灯光模糊的打到墙上。拿起手机看着聊天软件的消息，公孙伟诚给我留言，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宿舍的几个想一块聚聚，想起一块招工培训的日子，上班前最后简单的生活，上班前最后认识的几个没有利益掺杂的人，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也在默默忍受吗？回了信息说刚到家，休班第一天，十天后参加朋友的婚礼，脱不开身，其他时间去得了。看了表，四点多钟，一时也睡不着，批衣起身上了厕所，回到窗前，哈出暖气，把窗户上的窗花融掉一小片，看着窗外，深暗的天上微弱的几颗星，院墙外菜地里的轮廓隐约可见，离菜地不远东西走向的叶三路上，有蹬着三轮缓慢去劳务市场卖早点的人，他穿的厚且笨重，披星戴月的样子。若是我的话，能起那么早？这生意我能做吗？做出来有人买吗？想了想，又开始羡慕这人。
睡醒，打电话问了冯士泉，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我主要在婚礼现场负责什么流程？士泉说，现在只是出了个草草的计划，婚礼前几天发小们碰个头，简单分配下任务。我说，行。下楼去红楼房买个凉皮，大妈热情的招呼我，问东问西，我尽量给她说些重庆的风土人情，南方那边的所见所闻，大妈直说，年轻就应该多出去多走走，眼界开了，人也成长了，站的角度就高了。又道，该找对象了，你看小冯，这不快结婚了。近两三年你们这批就是工作，结婚这一步了，你这以后说不定定居在南方了，找个川妹子也行！她边说边把切好的凉皮，放在我面前。我嗯了声，她便笑着说道，时间快呦，走到后厨继续取蒸好的凉皮。我习惯吃黑的凉皮，她家的凉皮主打厚实，油泼辣子，大蒜过油，在来勺白糖。至于配菜，因季节而异，几样小菜里随便两样互相搭配，菠菜，豆芽，黄瓜，酸菜。我这碗里是白菜，胡萝卜制的酸菜，还有豆芽。拌匀开吃，超级开胃。不开心吃不下饭，或者各种原因食欲不振，在这里吃碗凉皮试试。大妈端着蒸好的凉皮放在柜子里，问我道，你们一个单元二楼的李海蛟，听说了吗？我说什么事？里应外合涉油，被逮了，说是进去了。他媳妇的舅油区办的，是个领导，应该在托关系。工作保的住保不住还没着落。我知道，来这里吃凉皮的多，大院里有什么消息故事，众人这里议论起来五分真，五分夸张，我心下嘀咕，看来是真有这事，具体怎么样还的等进一步。
都是上下不超过四岁，大院里一块玩大的孩子，海蛟结婚的时候我还跟着家里去参加婚礼了。我开始意识到一个问题，许久未见的人，再次听到他的消息，这消息大概率不太友好。吃完凉皮，大院里溜达，见转盘上下，三两的孩子们背着书包，穿红白相间的校服，有的系着红领巾，嬉笑打闹，在等校车。想起上高中我们也如此这般，抬头见太阳光芒渐盛，花坛里秋天植的草坪一块一块很有规格，高一点的植被，整体裹上绿色的防冻毡步，黑色的小狗三步一跳的跟着骑来的电动车，车上的妇人停下，小狗跳上踏板。黄色的校车驶过，车顶两侧的警示灯不停闪烁，缓慢停在排好队的孩子们前，开门，孩子们陆续上车。出大院门，路遇见花的父亲，张栋梁的母亲，热情的打着招呼，张母问道，去重庆了啊，累吗？井队。我说，累。张母道，好好工作吧，早日当上领导。我笑着摆摆手。
一切如常。
士泉婚礼前三天，几个有时间的发小在大院门口的新疆大盘鸡店相聚。士泉拿出婚礼时刻表，分配了婚礼前后的任务，大体工作:赵纹羽伴郎，我与韩振东，张斌哼，王子坤负责全程的鞭炮燃放，礼花撒花，刘若清，王芷尔主要负责婚房的布置，张栋梁，宋弘文负责开车接送需要用车的客人。婚礼前后情况变化，存在临时调整，班长子坤做好准备，婚礼当天姚文韬，季忆之，下夜班赶来，作为临时机动人员，跟他们说好了，有临时事情，找他俩。一时大家边吃边聊。说起各自工作怎么样？才发现，发小们只有我去了钻井队，姚韦韬，季忆之丹阳采油厂作业队，石油工程板块一线的只有我们三个人，其余多数采油，注水，注气，医院，社区，等不同石油体系下的工种，我只象征性的说了下上班情况，便不在多言，钱目前来看是多些，眼光放长远会怎么样呢？许多年以后呢？单位这东西三年效益好，三年效益差，这工种确实报错了。再看看人家一天八小时制，双休或者休八天，离家近。心里一阵郁闷。老李，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子坤问道。我说，上班一天十二小时太熬人，头疼。子坤看我脸色郁郁，便安慰道，适应适应吧，那边环境不错，况且你的收入是我们这里最高的。再说咱们还算是在体制内。士泉道，沾父辈的光了，海强你先干着，有机会，以后想办法办调动。说着他从大盘鸡里给我盛一碗宽带面。又转头问弘文道，公务员考的怎么样了？弘文沉声道，考上就辞职不干了。如今三百六十行，石油行业也未必是最终选择。弘文在海安采油厂特车大队开吊车。听他自信的说话，我也给自己打气，一时又摆脱迷茫。士泉又问芷尔道，对象谈的怎么样了？芷尔小口喝下碗里的鸡汤，扶了扶眼镜道，还行吧。若清笑道，估计明年大伙就来参加她的婚礼了。斌哼道，都这么着急结什么婚？我就不打算结婚。子坤道，此话当真，再不追，伊一就跟别人了。一时大家又热闹的聊起上学时候的趣事。很晚才散去。
婚礼的前天。约钟挽歌一起吃饭，说了些各自上班之后的小事，然后又送她回家，步行到士泉家，配合若清，芷尔，给士泉点缀婚房，贴福，拉丝带，挂气球，跟着王子坤，张斌哼合计第二天流程细节，避免疏漏，晚饭大家一起楼下吃臊子面，士泉家老乡早年开过面馆，这次出山楼下支灶办摊，为来祝贺帮忙的人在冬季补充些能量，夜晚，又跟下班回来的韩振东，张栋梁，纹羽，重点落实了分配车辆，接人出入的流程。隔天，早上微睁眼，窗外的天已经泛亮，我猛然坐起，意识到起晚了一点，急速穿衣，还好都住大院，溜达着也就两分钟。现场，发小高雅奇，懂拟洁，芷尔在楼道口聊天。“之后在淮州市买房是趋势…”老高话说一半，见我来了，打个招呼。我对她微笑，说道，怎么？打算去淮州市买房吗？我说着又顺带跟苡洁，芷尔打招呼。“对呀，我周围的同事很多都有这打算，已经有一部分人搬去了。”苡洁看来很支持老高的观点，表示赞同的抢着说道。老高道，海强，你有这方面心思吗？我略微想了下，摆摆手，又指指楼上，示意得抓紧上去，不管怎么样，晚点了，得抓紧先到士泉那报个到。
边上楼边想着她们聊天的话题，困意已经消减了大半。印象中很少见老高笑，她脸上带着卷容，神态略严肃，自有一种幼儿园老师的范。想来，不是那里买房的问题，人口密集的地，我是不太习惯，人多，车也多，每天好像在抢什么东西一样，挣来夺去的，慢半拍就抢不上一样。又想，昨天，姚文韬出场，牵着他对象的手，好不吝惜的秀恩爱，这是对的。羡慕，放眼过去，其他人就差点，或一前一后，或拉开距离，许是各路大神的不同性格因素吧。二楼东户的门开着，里面传来热闹的欢笑声，“海强，吃饭了吗？来，进屋，合影了啊！”伴郎纹羽道。我进入卧室，大伙都已经到了，站好位，摆好姿势，大家大声说着祝福的话，美好的时光就这样定格。接着大伙又重新校了时间，重复下可用的车辆，更新了下临时变动带来的小失误。
到点，出发，接新娘，子坤，斌哼随车经过路口，从车上扔下小挂的鞭炮，待快到楼下，那边新娘家迎接的队伍楼前燃起鞭炮，我们下车，自觉两人一组排好队，踩着红色的地毯，随大葱到新娘家楼下。士泉举着花，站在楼下，伴郎纹羽黑色的皮鞋，黑色的西装，黑色的领带，白色的衬衫，格外精神。士泉有些紧张，气运丹田，大喊道，新娘，我来了！！纹羽大喊道，我们亦跟着大喊道，伴娘，我们也来了。士泉把花束举过头顶，大喊道，冲呀！周围的亲朋好友，鼓掌的，呐喊的，气氛被烘到了顶点。帮士泉撞完门，各屋打个恍，下楼到门口的快餐店要了杯黑芝麻豆浆，看看时间，尚早，边喝边往回走，回到车前拿了鞭炮，提前准备，铺开。
在噼哩叭嚓的鞭炮声中，新郎，新娘下楼，若清，芷尔上前撒玫瑰花瓣，在花雨中，接新娘回府，婚车依然绕慢城一周，慢城虽不大，但是有些地方我几乎也没到过，尤其这几年开发区，外环的修路，招商，办场，阔建，农村的拆迁。规划的可圈可点。婚车进大院，上楼跟新郎，新娘合影，几个发小又合计了一会接人去饭店的车辆。下楼，与若清，老高聊天。若清道，如何？驾照考的。老高道，还差科目三，等天气凉快了再考，还要多练练，目前没有太多信心。若清道，我那时科二挂了两次，科三挂了一次。还是要多练习。苡洁抱着她姐家几个月大的孩子走过来道，问我道，如何，你们那边效益怎么样？我捏着苡洁抱着小孩的脸，这小精灵笑着伸手让我抱，我接过来抱抱，道，井队还能怎么样？早知如此这样，哎。慢慢干吧。
若清开着车，拉着我和振东，往油城宾馆婚宴现场开，看着时间尚有，我说现在饿了，早上急赶过去，只得空喝了杯豆浆，咱们找地吃凉皮去吧。若清道，就近也就建工了，于是三人一致同意去建工吃凉皮，两大碗一小碗，我感觉这凉皮还是没有自家大院红楼的好吃，吃习惯的缘故吧。接近中午，陆续入席，我与班长子坤在门口迎接发小们，让文韬，弘文提前占了位置，蒋清思，张小花，姜志飞陆续到场。
一场婚礼等同于发小的一场聚会，正厅釉白色的瓷砖映出忙忙碌碌的身影，没留下什么痕迹，婚宴大厅被T字形舞台一分为二，左边是前来道贺入席的主家人，右边是娘家入席，我们在T台前端花门等待士泉进场到位拧礼花。舞美不错，正中央的厅台，背景淡黄色的蕾丝花边墙布，红色的花扎成一个占据整面墙的心形。新的中间挂着新郎，新娘大婚纱照，尔雅的新娘站在舞台中间等待新郎的到来。
婚宴开，士泉单膝跪地念着求婚的独白，之后，我欣赏于你，我忠诚于你，信任于你，宠爱于你，我爱你，之后就是那种携手相伴终生的爱，说罢，将花捧双手举到新娘面前，他的手微抖，新娘接过花捧，婚宴大厅里掌声，呐喊声，绵绵于耳畔。感受最深的是献茶环节，一杯敬父母的养育之恩，一杯敬父母的教导之恩，看看台上，在望望台下，以前的孩子们也都将为人父为人母，这家长好当吗？这家好操持吗？分分钟变幻莫测的世界，时时变幻多端的复杂社会关系，容易吗？又见，青丝变白发，时光拉不住，多陪陪他们吧。“想什么呢？海强，干一个，又琢磨社会呢？又想拯救世界，不如去你自己虚构的世界，升级打怪，娶妻生子，应该也不差。”芷尔取笑我道。估计是烦现在的成年人没事好打个游戏吧。
婚宴散，与纹羽，子坤饮酒，空旷的大厅，只留我们三个，纹羽道，“子坤，有目标了吗？下一步我们结婚了，可就没多少时间陪你了。”子坤道，你们总不能一直跟我混，我把你们带坏了。婚姻究竟是什么呢？这个你们别问我？明白了，还结婚做什么？”若干年之后，子坤一直还单着，我只是觉得他看问题的一些角度有所不同。
一时大家散场，又隔天，我起床，刷牙洗脸，扯掉旧的日历，距离上班又近了天，下楼到菜地，两块红砖支好铁网，铁网下点燃柴火，拿起旧的水壶接水放在上面烧，又挑了两个红薯，放在水壶旁边，倒点老爹发的绿茶，放在杯子里，菜园门口撒把粗质的小米，等待路过的麻雀，斑鸠过来吃食，搬个板凳，坐好，点开手机里全民K歌，听她们唱的歌。等待水开。
抬眼望，日头渐高，今天天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