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基地

T.D.Lemon.1900

培训的日子也是飞快，我偶尔还是会去帮车城签到，与挽歌没什么话题，就跟她讲坐公交车出去逛，这一路上的见闻，哪一路最贵，哪一路时间最长，哪一路最实惠，哪一路到哪里有好玩的地方，我就下车，徒步走走。哪里的肉夹馍，面条，馄炖，凉皮好吃。她听完咯咯的笑着。
又跟她讲溜达着的时候，看到些婚庆的公司，想上去问问需不需要临时的用工，最好双休日，我留了电话，只接到过一回，上课去不了，其实逃课也能去，可是我想想，还是算了。培训上课不比大专上学那会，率性得说走就走。上学那会，干婚庆，老师早上刚点完名，我们趁着老师转身写字的功夫，从后门溜走，骑着自行车，到婚庆的店铺报道，搬些婚礼布场的道具上车，带队通常会把我们三四个分在一组，因为熟悉，干活也好干。低端点的就是村里乡村的酒店大场，用的道具也少也简单，地毯，假花，简单的舞台背景，气球拱门，幕布…不过村子里真是热闹，请的村里的民间歌手，民间艺人，唱，玩，闹。十里八乡的如同赶集一般，人间烟火气十足，也接地气。
婚礼举办最多的场合是在酒店，酒店里有专门办婚礼的大厅，婚庆公司根据，大厅的整体空间，专门定制布局，定做多组，不同类主题婚庆的道具，可以随机组合，可以自己选，据说签两单，差不多就回本了。我参加过最气派的婚礼，就是最有钱的婚礼现场，装饰鲜花都用的真的，还有就是新人走的红毯被强化玻璃鱼缸换掉，十公分高，一米五长，一米宽的玻璃鱼缸，齐整的从婚礼大厅门前铺到舞台正中央，一条鱼缸铺的路就成了，当然红色的小锦鲤和水都是婚礼开始前半个小时放进去，寓意应该是年年有鱼吧，记得那次，这鱼缸摆的费劲，加备用的一共六十多块，虽是强化玻璃，但也要轻拿轻放，三个人抬一块，的亏有电梯，忙到晚上十一点多，第二天加水放鱼通电，水里彩灯亮起来，鱼游起来，好看之极。我私下问领队，这鱼怎么处理，她说婚礼完成，收集好，交给看管公园的大爷，放进公园水系里或者来公园玩的喜欢养鱼的会领走。鱼缸两边是新鲜的玫瑰，百合扎的拱门，干冰制造机，泡泡制造机，都是烘托氛围的，360度可移动式摄像机，拍电影的感觉。那场加上男方给我们的红包，一人二百，加上婚庆支付的三百，正常都是五十。一人五百块钱，顶一个月生活费了。我们这打杂的外人一般收不到红包，运气除外。
三年下来参加了大大小小五六十场婚礼。主要是辅助，学生用工便宜，婚庆领班忙不过来，就给我们打电话。那有没有婚礼现场，出现那种高喊着我反对这门亲事，砸场子的。挽歌问我，我说没有。电影里，电视剧里的剧情，我说到。我看她有些失望的表情，便又说道，不过我听到过，领班说起过，很早遇到过一次，现在应该都文明多了吧。那集体婚礼参加过吗，她问我道。我说干婚庆那会没有，倒是半个月前坐公交路过基地，有在基地淮州广场举办露天的集体婚礼。我想着热闹，沾沾喜气，便下车去看个经过。打算中午在基地，万象购物广场后面的小吃街，吃碗牛肉板面，下午逛逛紧挨着的商业大厦。
远看去，广场中心人头窜动。还有从四面八方比肩接踵聚集而来的，多数应该是参加，见证婚礼的吧。淮州广场有足球场那么大面积，中心一块二百来平米的电子屏幕，我看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每一对新人的结婚照，结婚前后这几天内的生活照。以工作背景为主的婚纱照，例如牛羊成群经过下的石油井架，芦苇丛中的磕头机群。新郎统一穿着干净的石油工人的红色工衣，新娘有的也穿红工衣，有的穿着婚纱。摄影的角度和后期制作肯定花了心思，在大屏幕上看来精美温馨极了。面对大屏幕，右手边，有轮滑的爱好者租的小块场地，学员是一群四五岁小孩子，他们排好队，前面拉着后面的衣服，慢慢加速统一，松手，散开。左手边，一批简单的健身器材，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在这里拉腿转脖，摇头抻腰，还有安静下象棋的，打牌的那堆老人还算热闹，周围围了一圈看客。
健身器材外，也就是广场的边缘，一溜摆地摊的，做陶俑给陶俑上色的，卖多肉绿植的，处理衣服鞋子的，编织小饰品的，卖炸串煎饼的，还有古董钱币书画的。我一般就在两个摊前停留，一个是绿植多肉的摊头，主要看看有哪珠植物开花了，开什么样的花，相比较，我还是觉得多肉开花好看，钟爱仙人掌，仙人球的花，我现在在家养的绯花玉，青王丸，曙光。再一个就在古董摊前停留，看一看很早之前的货币首饰，玉石摆件，字帖古书，陶器佛像。真的假的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觉得满地的旧物件很有年代沉淀感，真品肯定都是有不菲的故事的。广场周边银杏树三四棵一排，一排一排高耸的连成凹字，给广场整体来了个半包围，树下是些简易的草坪植被，很明显被人们踩出的小路，曲折一道。挽歌说道，不太喜欢仙人掌呢，我会养些小狗，小猫。
我挤进喧闹的人群，勉强来到中间，踮起脚，看到里面的新人正手挽手，一对一对间隔开坐在红色的椅子上，电子大屏幕下，搭起稍微比地面高些的舞台，上面铺满红色绣玫瑰花的地毯。舞台中间司仪正拿着麦克讲些新人们如何相识的经过，活跃下现场的气氛。我听了几句，四处张望了下，虽是集体婚礼，确没什么新意，几位胸前挂着，手里提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在舞台侧面调试着手里的机器，琢磨着估计到点领导又要发表致辞，也不知道这些新人都是哪些单位的，心里送个祝福，扭头准备走，一眼便看见正对广场的淮州油田管理指挥部的大楼，大概有十七八层的样子，之前做公交路过，总是被路北广场上的喷泉吸引，没太注意路南这边的建筑。现在想来，这就是管理整个油田事务的总部吗？难怪他们总是基地，基地的称呼这里。
淮州一路双向八车道，东西走向，是淮州市的主干路，把淮州广场和淮州油田路南路北的对称分开。指挥部的大楼门前几棵松树很有气势。油田什么级别的人才能在这里办公or工作呢？假如我正常上班，扎实努力干好工作，有一天能进入到这里面工作吗？ 这应该算是领导层，决策层待的地方吧，有一天自己能成为一个领导吗？我也想当领导，周总理周恩来那样的领导。哈哈。湛蓝天空里飞机留下的白色拖痕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耳边传来结婚进行时欢快的音乐。
顺着淮州一路溜达着东行，能见到很多有年代的油田老小区，这些小区被一座高层建筑半围在中间，万象购物广场，广场外面的中心，一条小吃街南北横贯在油田老小区里，在保留小区一楼一些现有的门头外，又合理布局增设了些摊位，这里应该就是最早油田基地的雏形了吧，晚上这里比白天人热闹，这只是基地一角，在往前走，到淮州市中心医院，这段距离的街上，满是中大型的商场，琳琅满目的小型门头，贩夫走卒，流动摊头，混在流水的人群中，有韵有辙的叫卖声，夹杂在混乱不堪的人声中，人声鼎沸，车水马龙。而与淮州一路相邻的和平路，富强路，则多是些油田单位的下属机构的办公楼，相对中心路淮州一路冷清不少。
简单到商场楼上看了看，坐在电影院门口的冰激凌店，要了颗草莓圣代。歇会，准备去小吃街吃午饭，正宗安徽牛肉板面。在外面上学那会就好这口，培训这阵子到处转悠，遇到这招牌的面馆，我总会进入尝尝，吃过四五家，这家还对上学时的口味，过来吃碗面的同时顺带逛逛街，心情舒畅。吃面的人很多，要等一阵子，我照旧要的大碗的宽面，不过凉水，多放些嫩的小油白菜，在从对面的肉夹馍店要个肉夹馍，真么一搭配，我觉得算是人间美味了。
吃完了，就近找了家网吧，看了姜文的电影，太阳照常升起，歇会。挽歌接口道，这电影我也是看过的，有些压抑，喜欢黄秋生弹唱的梭罗河的波涛，还有他自杀的方式，不过最后那段确实浪漫，周韵面对遗物那段我知道，我知道的独白，孔维在路的尽头与姜文的拥抱。我说，还有河流上漂过周韵的鞋子，衣服，她站在房顶念那句，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的诗，打动我了。我接着往下讲，下午想去和平路上看一看，淮州油田的第一口探井，中一井，和第一口量产石油比较稳定的探井，中六井。走路得有一个来小时吧，便到了中六井，路边不大的一块高一点的占地，连着绿化带，上三阶台阶，简单简洁的地方，一口被封死的铁制井眼，有些锈迹，旁边竖着的大理石的面板上雕刻着该井的具体说明，30136钻井队，队长以及全体队员的名字，我绕着井口走了一圈，地面上白桦树的落叶零星几片，应该是有人经常来这里打扫。坐在旁边的台阶上，想着培训课堂上，老师讲着当年打这口井时候的难度，给我们用多媒体放了，采访当时打这口井的石油先辈们。看到了，那时候的老照片，基本就是纯人力扛下来的，心里由衷的钦佩，如今都过了耳顺的退休之年，祝福他们。怎么没去中一井看看，挽歌问我道，我说那井具体位置在哪里，我还真不知道，问了几个路人，都说不清楚的，想来并没有中三井关注度难么高。之后，在看关于淮州油田的一些宣传片的时候，有那么十来秒，镜头里是中六井的一段长镜头，一群老年人男的穿西装，女的穿红色长裙礼服，队列立正站好，应该是朗诵之类的庆祝油田发现多少年的特别节目。
初冬下午的自习课，挽歌听着我给她讲述我到处瞎逛的见闻，炫灼的阳光透过玻璃活跃在桌面上，明晃晃哒，很有生气，勾勒着挽歌略带青涩烂漫的脸颊，她的耳坠在阳光下反射出斑斓的色彩，亦有节奏的荡漾着，她转头看向我，处于礼貌，我还以微笑。我刚要开口，她低头枕在书桌上，右手中指，食指抵在嘴唇前，又指了指前面坐着的老师，示意我小声点，她的发丝散落在课本上，眸中尽是馨暖的笑意。
而对于宿舍常住淮州的他们，土生土长在这里，会跟我说，哎，基地有什么好玩的!子漾的父辈油一代。据说当年，也就是七几年，基地那地还是芦苇肆意，怪柳横生的荒芜之地，父辈们从西北赶来会战，天当被，地为床，从无到有，一点一点积累，革新壮大到现在的油田。伟诚道，淮州广场南边一点还有几座废弃的油井，现在磕头机还在，旁边一个幼儿园，磕头机被刷成动物的轮廓摆在那里，小孩子们见了，喜感十足。我小的时候，那平房还没走拆，老妈在那采油站上班，我还有在磕头机旁的照片呢。浩波道，我姑家在中心医院后面和平路的机场供应住，早些年油田的一些生活，生产物资基本都是自己造，供应解决大部分问题，石油系统单位，还没有分的真么细致。八几年淮州一路还是水泥路。至于万象楼对面以前有几座三层四层的百货大楼，印象中举办过几次庙会之类的，逢年过节的灯展也在这里办。子漾插嘴道，十五的灯展路上都是人，塞满了整条街，周围好的油田单位比着放烟花，谁放的多证明谁单位效益好。不过印象里，那些石油技校生们常在这里打打杀杀，港台的电影刺激着他们的荷尔蒙，血性的青春。现在治安好了，秩序规整多了。
Establish Battlefield Control, Stand By。-红色警戒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