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招工

T.D.Lemon.1900

五月一号，我们终止了采油厂的门岗合同，五月三号晚上，门岗的班长罗良平请我们吃的自助，算是散伙饭。通知五月五号至五月八号到采油厂人力资源报到，简单采集油田子女招工信息。五月六号早上八点半，我和老妈骑着自行车到达目的地，前面已经有几个在等待录信息的和我年龄相仿的人，都不认识，工作人员递给了我们一份油田管理局的招工简章，老妈仔细看着，我确没在意前面的内容，只翻到招聘工种的那页，看着可以选择的工种，先是看到的固井，测井，招聘条件写了不少，我是一个条件都不具备，招聘人数都是一个人，这让我想起了高考填志愿，翻开一本绿皮的高考填报志愿指南，里面详细写满各大院要招聘人数，我看到里面也有只招聘一个人的专业，挺有个性，偏门较多。接下来的工种招聘人数也是从少到多，特种车队，边缘井管护，电气，消防，注水，注气，作业工，钻井工，钻井柴油机工，钻井液工等等，浏览下来，有些工种一知半解，有些工种完全陌生，只写了计划招生数，没告知具体的招聘单位，只是能大体估计去哪里上班的可能性。比如你报了采油工，计划招五百个采油工，但是实际报名人数超了五百，怎么办，那就一块考试，考试内容是高中语 数 外 三科 一门五十分 三门一共一百五十分，按成绩取前五百名。五百名开外的人数随机分配到没有招满的工种里。志愿工种填完，没几天出示你所报工种是否需要考试。考试完接受培训，专业对口培训四个月，专业不对口培训八个月，最后结业，根据培训所学出题考试，按成绩选择用人单位。
雒文昊说过，井队出省的几率大一点。到底要不要报钻井队呢？文昊是要报的，他父亲在家内的钻井公司多少是个领导。这时，陈一梵热情的跟我打着招呼，怎么样？信息填好了吗？我指了指前面的三个人，说，快了，还有三个人，他道，怎么样？有没有采油厂门岗这一工种，听他真么一说，我边说没有又边仔细从文件上找了下，递给他招工的文件，摇了摇头道，应该是没有。一梵失望的道，哎，怎么会没有呢？不是划分的很详细吗？我一会再咨询下。许久之后的休班，我和一梵常去采油厂的门岗看望班长老罗，老罗之所以没招工，是因为年龄超了两岁，这次招工放宽到三十岁以内，超了的就以临时工的身份，油田安排个活干。老罗继续留在门岗。老罗曾经以本科生的条件招工去了淮州井下作业公司，不错的岗位，技术员，据他说这公司休班很困难，这让他很不爽，他一心想有点时间干副业，最终辞职一走了之。我们与他常聊到辞职的话题，他说油田一线重体力活多且杂，你们年轻人总要适应三到五年，先坚持十五年，有了基本保险，有别的想法在看。况且到时候想办法办调动也是不错的选择，我那会一时血热，应该坚持，油田的工作值得你坚持下。我们也常幻想着要是门岗招工能回门岗多好。放二十年前，年轻人有这想法会被家里大人数落，没出息，不学个技术，学个一技之长。放现在，人们更容易理解和接受吧。如何？决定报什么工种了吗？我问一梵。一梵皱眉想了一下说道，应该是采油工吧，不过家里希望我能报个作业工，少还多些，怎么，准备报钻井吗？他问我道，我轻微的点点头，他说，这工种确实钱多，去年招工，也就是上一批，钻井都是招满了还报超了，超的人员，就我家楼下的大哥，算是超编人员又分配到作业队去了。想起高中语文老师徐立三的话，世间万物三年河东，三年河西，事物总是好坏交替出现，不可能一直好，也不可能一直坏，只是持续时间长短的问题，那么众人眼中井队的优势能持续多久呢？
我还是要报钻井，能离开这里，去人少的地方。刚填完自己的信息表，家庭住址，父母单位，毕业学历，祖籍等等，姜炎彬到了，他热情的跟我和一梵打着招呼，还是老话题，准备学什么去哪里？炎彬道，我准备报采油工，至于作业，钻井太累了，我这身体素质肯定吃不消的，采油工钱少点但是轻松一些，也算一线。刚跟我们没聊两句，他就在队伍里见到了他认识的朋友，又过去搭讪。我和一梵先行告退。信息采集完了，交了一份，留了一份，人力资源部特别强调留的这份是要等到报名的时候在交的，不要丢了。还要再等一个礼拜，去淮州市的石油培训院校填报志愿。这时候选择了什么工种就是什么工种，基本上你未来从事油田的什么工作就定型了。
回到石油大院，见了几个发小，基本都去了父母单位填报了信息。早些年早上班的，不用培训，简单签了合同继续留在原单位原岗位。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真的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上班吗？究竟我这一生要做什么呢？确实不知道，就这样赶上什么算什么吧，早上约了振东，志飞出去南湖溜达玩，多数石油大院的孩子们还是要子承父业，成为油二代，之后我们就在同一个油田，不同的单位上班了，只是比起一块上学的日子，工作只不过是稍微拉开了点距离，见面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毕业一年多一点，大专的群里已经没有之前刚毕业那么热闹了，仅一瞬，成家立业的阶段，也许多数人跟我一样吧，不知道未来要做什么？偶尔几个大专玩的不错的联系下，有回家包地种蔬菜的，有跟着家里亲戚卖酒的，有开车给各大超市跑配送的，还有去化工厂开油罐车的，也都算是有了安身的归宿，你不去想以后，会有人替你想的，社会的发展，变迁，推着你成人，成长，虽然人人都不喜欢成人的社会。我告诉他们我们这里要招工了，回油田上班，也不算是临时的性质，多少有点编制。他们说，好单位呀，石油国企铁饭碗呀，待遇也好，还有法定节假日，我说些敷衍的话，真如他们所说吗？
又到了选择的十字路口，上次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也在纠结，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我选的第一志愿发学校，专业明明没有服从调剂，正常来说石油工程专业要是录取不上，就会自动跳到报考的第二志愿的另外一所学校，结果愣是被第一志愿学校的计算机专业录取？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错呢？我一直怀疑是谁改了我的填报志愿的服从调剂。至此，也不太喜欢上专科的这个学校。选不选钻井呢？问过二单元二楼在井队干柴油机工的姐姐，总体来说劝我别报钻井，一般人坚持不住，建议最好别报，钱是多些，但是谁知道以后呢？首先你到了油田，很有可能这工作就是你一辈子要干的，井队留不住人的？临时工短期干干也就算了，又说道，小区里上批次招工的郝文杰，你知道吧，报了井队，在井上待了没几天，跑了，辞职了。这不又跟着你们重新招的工，这也算运气好。假如油田突然不招工呢？去哪里呢？听了姐姐的话，我心中感觉到了这工种的难度。又想到，真若不招工自己做什么呢？其实这个问题一直贯穿了我的整个钻井生涯，知道现在我还会想，若不招工，我会再干什么工作呢？
二姑打电话问我招工选的什么专业，我说准备报钻井出去转转，她到没说什么，只是说钻井苦累些，不过都知道发钱是多些，年轻人出去锻炼锻炼也可以。至于父母还是让我自己拿主意，父亲更是知道一线的苦，说男孩去一线也可以，累就累点，心态放踏实就好。母亲买段之后更明白工作稳定，当下经济的重要性，觉得只要能回油田上班，干什么确也无所谓，油田在她心里就是保障，福利待遇都不错。再三叮嘱我，遇到买段，让你辞职这类事情坚决不能签字。
南湖公园在我们石油大院的北边，靠近慢城经济开发区，湖的面积不大，有四个足球场大小，逢专科每年的暑假，我们几个要好的小伙伴常来这里散步，我知道，再有一年，我们平时玩耍的话题多数会从篮球，动漫，电视剧，到单位的环境，人，薪酬，工作情况。真不想去上班，对这种安排的未来未知，带着担忧恐惧。大家都一直保持这样多好，又想起初期的水泊梁山，兄弟们一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论称分金银，好生自在快活，就像我们不久前，过年聚会一样，尽情闹，尽情说，仿佛步入社会前最后的狂欢一般。
三个人就坐在南湖观景台白色的大三角帆布亭里，谁都没有说话，自从毕业后就各有各的心事。振东很努力的连续考了两次公务员，都落榜，这不近期又有了考研的打算。志飞则害怕报了电工分不回昆山采油厂，他有自己的小道消息情报，对口的电工，昆山要的人今年不多。水草随水波在澄清的水里招摇着，水波翻着金黄色的阳光一层一层击打着破碎的水泥岸边，白色的水鸟成对喔噢喔噢的叫着划过水面，小群的大眼睛鱼苗东一捺，西一撇的戏水游玩，水里成片的芦苇荡边缘，几只野鸭子在觅食，一头扎进水里，又从不选的水面冒出来，绕湖跑步的青年带着耳机在我们面前经过，晨练的老头孤独的在前面广场上噼啪的甩起鞭子，抽打着地上旋转的陀螺，带白色头巾黑色护眼罩的修剪草坪的环卫工人拿着柴油的小型电锯，嗡嗡嗡的修剪着长势汹涌的草坪，空气中很快弥散着叶绿素的味道。抬头，天空里一道一道细长的云在渐渐的变散变淡。
我打电话给吴梦听，告诉她我自己的想法，她家里给她早想了办法，还没毕业她就参加了招工培训，早我半年，提前我一批去了昆山采油厂的采油队，聚会的时候她跟我说，她上下班坐班车都要经过八区的电测小学，很怀念大家小的时候。八区拆迁后，电测小学几栋教学用的房子一直空着，说是整个学校已经有人租下来了，用途不详，前几年我回去看过，铁质的大门早已破烂不堪，锈蚀的漏洞用带刺的铁丝来回绑摽，防盗也算过的去。只剩了大门口一间房屋，屋顶上改的烟囱已经熏的发黑，学校四周的院墙，风化的砖头看似已经很难支撑起整面墙，随时都有倒的风险，不过，院中铁锈斑斑的国旗杆上面，一面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电话那头的梦听说道，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吗？我说，打算出去逛逛，看看世界，是因为高中休学的原因吗？梦听道。我说，有些这方面的原因，感觉哪里都不太真实，也许远方真实些，我说道。那你真去了给我消息吧，梦听道。挂了电话。
到了选工种填表的日子，我和一梵做公交到淮州市，在换乘三十六路到淮州市石油培训学校大门口下车，门口七七八八流动的早点摊位，很是热闹，从外面看，培训学校规模不大，有我们石油大院半个大小，正门后面便是一栋六层的南北方向的大培训楼，楼中的走廊上挂着励志的八个红色的大字，锲而不舍，不耻下问。培训楼西边，一栋图书馆，一栋油田实操基地。培训楼西边挨着四栋四层楼高的学员宿舍，秉文楼，辰安楼，者华楼，苇杭楼，培训楼正面绿化带与停车位错落有致，培训楼后面是体育馆和漏天塑胶操场。按照报名指引牌，绕了半圈圈，在培训楼后面的体育馆前，已经有很多人排队等候了。体育场周围一圈白桦树参天而立，树下种了些鸢尾，可惜花期已过。外围的石膏镂空院墙上爬满了凌霄花，细长的喇叭状淡红色花开的正旺，看看时间，距离开始报名填表还有一段时间，没去排队，和一梵在操场的角落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坐下，等待。一梵拿起电话与他的同学交流着，咨询着边缘井管护这工种怎么样，我则看到了远远走来的陈康熊，那位在理想化工场认识的朋友，我跟他打着招呼，他对我笑着走过来，他穿一件无袖的白色背心，一件白色的工装短裤，一双卡奇色的人字拖，如同来这里度假一般。怎么样？选的什么工种？我问他道。作业队吧，他说，尽量回丹阳或者海安的作业队，上六休三，离家也近，也方便。你怎么样？他说完又问我道。我打算去钻井队。我说道。咱们俩这是难兄难弟呀。他哈哈的开心笑着。说道，我琅琊镇，盐城镇，有几个初中同学也报了钻井。多数都是女生采油，男生作业。我刚要说话，一个头不高，文静的女孩拍了拍熊的肩膀，熊回头，乐呵呵的急忙向我介绍，这是我的准女朋友。我对她摆摆手，表示打过招呼，她低头莞尔一笑，拉着熊走开了。熊匆匆与我道别。
一时间操场上的人多了起来，也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在拿扩音的喇叭喊，请报名的同学排成八支队伍，一个办公桌前一排。我看见十六名穿着培训学校统一服装的指导人员，从体育馆门口出来，两人一组，两人一组的坐在操场上摆好的办公桌前，另有八位工作人员一人抱着一摞表单，一人负责一队，从头一人一张，一直发到队伍的结尾。我见那表单上只有一个内容，就是你要选的工种，在后面打勾，并在旁边用笔正规的写一遍你要选的工种，再摁上手印。
我放眼望去，人真多，孩子们的家长也占了很大一部分，体育场的大屏幕上开始放报名的流程，队伍开始有秩的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