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流年

T.D.Lemon.1900

大年初五，人全部有空，地点，昆山采油厂大院后面的玉和街，福满楼，二楼，老友厅。
除夕夜，班长王子坤在Q群里发出了聚会的通知，群里炸了锅，开始互相的问候，发新年祝福，聊以前石油大院里上学，生活，朝夕相伴的趣事。实际上大家在石油大院里都住的很近，比如我住18号楼三单元四楼东，隔壁二单元三楼住着吴梦听与狄乐天两位。前面17号楼住四单元二楼西户住着张小花，一单元一楼东户住着刘依云，三楼东住着还在医院，我刚去看望过他的赵纹羽，二单元二楼东户住着张莉，再往前十六号楼一单元五楼东户住着季忆之，二单元一楼西户住着懂苡洁，四楼东户住着石念蕾，三单元五楼西户住着张智皓，四单元四楼东户住着李山厚，五楼东户住着韩振东。靠大院院墙并排19号楼 一单元4楼东户住着刘若清，西户住着王芷尔。以此类推，基本整个石油大院三十一棟楼几乎都有班里的人住。不过，还有几个因父母工作调动，搬出大院早的，去了慢城其他的小区，也不远。
约着几个楼前楼后的发小，十二点下楼放鞭炮。往年乐天，我，纹羽。三人，张莉，张小花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我下楼，等了一阵子，吴梦听来了，乐天也到了，花和莉没来，王芷尔领着她弟王芷炜到了。乐天抗了两箱二十四发的礼花弹，我抱着一卷五千响的乐翻天，梦醒拿了几条万花筒，芷尔则带了些好玩的呲花，陀螺弹之类的，还有几颗大个的二踢脚。楼前的大院院墙底下还有薄薄一层很脏的一个星期前下的积雪，阳光被楼房彻底挡住，很难晒到，融化的很慢。月光冷冷的俯视着大地，整个城市笼罩在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里，此起彼伏，空气干冷干冷的，我见梦醒只穿了套红色绣花的棉袄，塔拉着双棉拖鞋。乐天带着遮住头和耳朵的线帽子，点了根烟，跑到楼边的马路上，再走远些，对我们挥挥手，点燃引信，礼花弹一个接着一个冲向星空，绽放。芷尔把自己的呲花，旋转火炮之类的炮仗点燃，乐天又续上几根二踢脚，我则把五千响的鞭炮展开，铺好，我见大家都放完自己的，让芷炜点燃了最后一挂，随着鞭炮声响，我喊道，不如意的都送走了，新年都是如意的。梦醒则喊道，今年公务员一定要过啊。又约了明早小区里一块拜年。鞭炮声渐小，寒暄两句，回家。
初五，福满楼，二楼老友厅，班长子坤和学习委员芷尔提前到楼下等待大家的到来，并两三个，三五个把大家带到，餐厅够大，带自嗨KTV模式，三桌二十六个人，AA制，一人点一个菜，女士优先，啤酒男士限量两瓶，不允许抽烟，饮料可以自带。提前来的，见了面的早就畅聊了起来，嘻嘻哈哈，叽叽喳喳，平时常玩在一块的小团体挨着坐在一块，我有点慢热，看着大家热闹的样子，二十二岁上下的年纪，基本都毕业了，多数人都接到了油田父亲单位的邀请，子承父业，去父亲单位谋个班上，临时性质的打杂，不属于正式编制，有编制得等到招工之后，据可靠消息，油田要连着招几批油田子女。大家刚毕业，根本没把上班挣钱放在心上，还是有饭吃，有衣穿，自由自在的状态。邓书雨专升本还得读一年，马知妍，宋芊月考上了研究生还得上两年，我曾问过知妍招工回不回来？她说应该不回来。结果她真没回来，在杭州某培训机构当助教。芊月是继续读了石油储运类的研究生，以应届人才引进的方式回到昆山采油厂，很久没有联系，首先她们起点应该比我们高很多，应该是搞科研之类的。我与张斌哼，姜志飞，韩振东，张小花挨着坐2号桌。张斌哼小学三到五年级作业总是写不完，我授班主任之托把他频繁的送回家，请家长记录的保持者我估计就是他了，不过一来二去跟他混熟了，从此便结下更深厚的友谊。送他回家的路上，我说斌子，你怎么总是不写作业呢？斌子说，不是多少写了点吗？没写证明真不会。这家伙游戏打的好，脑子活泛， 做事情做生意直击要点，很适应经济市场，尤其虚拟的网络世界，人人浮躁的社会，三分真七分假的游戏世界，包装自己，适合他这样的人。姜志飞平时不爱说话，体型略胖，他认为的观点，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是我们调侃的对象，他经常一个人跟我们一群人争论，面不改色，心不跳，争论结果平分秋色，很有乐趣。人都来齐了，环顾左右，前后，熟悉的面孔，初升高，在座的有一半没上高中，结束了九年的朝夕相处后，我与韩振东，李山厚，张小花，张智皓，刘若清，宋弘文，邓书雨，初中毕业一块在十九中上高中，与张小花，邓书雨，刘若清有缘分在一个班，书雨文理分班后去了文科班，我，小花，若清继续留下学理，直到高中毕业，又待一起三年，加上前面的九年义务教育，一个教室一块学习陪伴了十二年。花，若清已结婚块十年了，屈指算来，又有一个人已经陪你过了十年。珍惜好。再说多数发小们在石油子弟小学共同生活的九年，我常在想，也不是说你结了婚，你认为的良人能陪你这么长时间。工作的第五年，周围离婚的就如萌芽一般，找到合适的土壤在慢城区肆意生长起来，几个发小也幸运中枪，我常说，结婚时的份子钱，离婚时是要退的，等你再结婚的时候我再随。
班长王子坤让大家每人点自己喜欢的菜，等菜期间，饭店上了些干果，糖果，瓜子，花生，腌制的可口小咸菜做开胃菜。窗外可见天空几颗明星伴在一勾弯月周边，楼后公园的湖面冻的结实，月光洒在冰面晶莹柔和。子坤喊上我，冯士泉，乐天，下楼拿着已经备好的四盒三十六响礼花弹，走到公园湖边的桥上，这个位置，大家能在饭店的窗户上全屏看到烟火，我们一人点了一盒，烟花同时在夜空下开放，美不胜收，这也预热了大家相聚的氛围。多年以后，韩振东在病床上跟我说起这样的美好画面，唏嘘不已，没有利益，利害关系的牵扯，大家说笑着站在窗口看夜空下的烟花，涉世未深，面无忧愁，美好淡然。
回厅，我调低了空调的暖风，菜陆续上来，餐桌中间的一号桌比两边的二号，三号打一些，整体成一个大的凹型布局，三个桌子旁边摆着面向墙面屏幕的大沙发，餐桌前面，侧面有小的木墩，二十六个人坐在里面不显拥挤，班长子坤坐在一号桌打头，子坤文章写的好，初中写作他的作文总是被当作范文，要么就是抽出其中的一段，语文老师在课堂上读给大家听，她的母亲曾是小学的语文老师，小学常去他家玩，书橱里摆着成捆的杂志和读物，我最喜欢看的是动画大王和童话故事，他是有一定积累的，初中暑假我们在楼底下打扑克，跑到石油大院外面坑里游泳，摸鱼捞虾，他偶尔也去，不过多数时间在看书。子坤旁边是冯士泉，身材不高，眼神犀利，肌肉健硕，至今仍喜欢健身，腹肌依旧，不油腻。士泉爱好足球，可是也不常踢，油田上班之后，努力向上，学习，比赛，竞赛名列前茅，没几年就到了技师级别，也是我们当中为数不多的，早期转为正式工的人员之一。士泉旁边是姚韦韬，韦韬性格略怪异，说话乱不靠谱，手很巧，常找些散件做些飞机，坦克的模型，看些军事类的书籍，他是信仰耶稣的，我其实比较反感大院里这些信仰耶稣的人的，感觉不太真实，曾好奇参加过他们的聚会，祷告，吟唱，只是觉得好玩。一二年，重庆涪陵打玩井试气，曾和同事去过丰都，因为避雨就近走进一家教堂，看规模，装饰，让人肃然起敬，心声敬畏，里面坐在第一排祈祷的少女，第一眼看去面庞上少了很多俗世纷扰，平静恬淡。韦韬去了作业队，找的对象也是信耶稣的，据说没要彩礼，再看当下结婚彩礼满天要价，真要感谢耶稣，多几个信耶稣的说不定能把小区的彩礼钱拉低很多。韦韬旁边坐着蒋清思，早在八区的时候她家于子坤两人家便住隔壁，父母老家又是同一个地方的，虽说我们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但是他们两更亲近一层，青梅竹马的纯度相当高，高考结束又都去了油田二中，我一直觉得他们两未来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大。清思家境不错，家里的独生女，父亲又是油田的科级干部，子坤家就差些了，清思旁边挨着高雅奇，曹菡芝，王芷尔，她们三个玩的最好，女大十八变放在老高这里得到了完美的体现，我记得初中毕业老高个头不高，皮肤黑，相貌一般，上完五年小大专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个头高了很多，身材比例很是协调，面貌素颜清纯，眼神脉脉。曹菡芝常年担任语文课代表，人比较结实粗壮，脸如婴儿一般，大大咧咧，洒脱不拘束。菡芝身边坐着张栋梁，这也是我小时候玩耍时的死对头，我们两打了很多次架，多数因为意见不符，骨子里谁也不服谁，饭到中旬他过来跟我喝了三杯，回想过去，无知烂漫，泛着情谊，很有意思。栋梁旁边是王伊一，安静的女孩，外号小王，性格非常安静，偶尔一笑很甜。伊一上了油田一中，考了本科，大学期间我们常有书信来往，高中过年前后的假期，会早上出来一块跑步，她结婚给我打电话也没结上，我在重庆南川井场，给设备除锈喷漆，稍作休整准备搬家。心情很不好，没有回她电话，没有随礼。回来像她道了歉，她知道每个人，包括我步入社会都要适应，都很烦躁，不一定能对上她的点。休班的时候我常去跑步，就那么一条路线，石油大院外面的公路拐到十生村，二点三公里，我把路线截图准备发给伊一，想了想还是算了，不打扰了！
我想着纹羽受伤没来，赵籽寒因为中考不理想，家里给他办了复读，联系少了，她也没来。刘科洋因为抑郁症三年前自杀，挺悲剧。3号桌刘若清打头，刘依云紧随其后，旁边季忆之，若清英语课代表，初四那会，我见证了大家崩溃的心态，我一直挺欣赏若清的坚持，还有高三，我们都在普通班里，班级多数人都放弃了，开始玩闹，若清是为数不多静下来认真学习冲刺的人，是我的榜样，后期我确实也学不明白了，但是看到她，我也勉励自己，把能懂的，一些基本的模棱两可的知识算清楚，点透彻。昨天，高考的分数可以查了，自己高考快二十年了，也算有些遗憾，后悔，若真上个本科，即便是到了井队，会不会起点更高些，又想起干了两年就辞职的技术员陈青杉，还有二零年分来的三个大学生，没半年，全跑光了，哎！井队，井队。忆之是班里发育较早的几个男生之一，个头高度，肌肉力量一时间在班里称王。我当然不服，很多时候联合其他人跟他对打，输的时候多。仍记得忆之和科洋二人的经典对打，学校二楼的走廊，两人激烈的战斗，你一拳，我一脚，外面围了三圈同学，还没来的急拉架，就惊动了校长，班主任，结果就是他们两个国旗杆底下站了一节课。依云平时接触少，记得初四按成绩分座位，依云前几名的学生由于班长子坤的工作失误，忘记喊她，导致都选完座位，忘了念她的名字，只剩最后一排最后的座位了，还好子坤让她去坐了他的位置。挨着依云的依次是周菲怡，李文贞，李山厚，懂苡洁，吴梦听。班长子坤站起来发表聚会讲话，徐是他意识到接下来大家要步入社会，适应社会，被社会改变，这一变化说不定就不会是现阶段的自己了。他开口道，之后的一切都不过尔尔，唯初始之情谊最真最重。
至少现在看来，那时大家都很真实。菲怡和梦听歌唱了一首回到过去，山厚唱了首花房姑娘，苡洁与士泉唱了首月亮之上。忆之不会唱歌，选了首多少爱可以重来，照着歌词有感情的读了一遍，逗的大家哈哈大笑。文贞跟我坐同桌的时间最长，他是地方上，父母托关系到油田的学校来上学的，她家在大院门口开了个饭店，他爸后来干装修，家里很是富裕，他家买了慢城区最早的一批别墅，后来又搬到淮州市，一四年我在篮球场打球碰到他弟了，间接问了下文贞的情况，她继承了她父亲的装饰公司，在淮州市干的还行。又简单聊了两句，他就被他对象开一辆奔驰车接走了。跟文贞的联系不多，但是那时候常去她家店里吃凉皮，黑色的凉皮和油泼辣椒加油拌蒜蓉的调料水确实一绝。
我们三号桌，小花旁边坐着许妙蓝，挨着邓书雨，宋弘文，张智皓，妙蓝嫁给了上学期间的外教，定居西雅图，我曾在银行碰见过她的爸妈，说起妙蓝，在美国的生活方式，感觉那边人生活跟这般差不多。书雨亦是篮球爱好者，篮球打的一般，灌篮高手的漫画全册，我从他那里看完了，他喜欢其动漫的主题曲想大声说爱你，不会日语，硬生生模仿下来。元旦晚会上，他跟着伴奏，开唱，激情四射，带着自身对篮球的热爱。弘文家里有不错的人脉，现定居上海。聚会的气氛一直很热闹，大家互换了位置，坐在自己很久不见的人的旁边，互相笑话，数落着对方过去的丑事，嘻嘻哈哈，一晃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