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变迁

T.D.Lemon.1900

慢城开始飞速发展的时间节点在一二年前后，做为劳务工刚涨了工资，房价开始缓慢上涨，慢城的基础设施建设大规模上线，有计划的拆的拆，扒的扒，休班回家一次，慢城向着美丽便利变化一点，去年，有爱好者拿无人机航拍了下整个慢城，绿化明显占比高了很多，早先大庆一路的绿化很是糟糕，路两边六块大理石板子围城一个六边形的花坛，里面栽上二三年生的白桦树，约十米一个花坛，也许是缺乏管理，肥料杀虫剂没有跟上，栽上之后没多久，叶片发黄一眼望去营养不良的感觉，在遇到刮风下雨，便东倒西歪的，树根没有扎太深，也没有现在四根木头的扎圈固定。如今路边都是挖成沟的花坛，花坛里换的新土，定时拔草，施肥，修剪，打药，几年下来，各类花草树木欣欣向荣，天然和谐。花坛边上专门的自行车道，行人道，再往里又是大规模的绿化带，路两边的挺拔的白桦树长势乐观，再有两年基本能遮住车道，夏天走在下面不会被直晒到，秋天白桦树叶片金黄，落满一地，像是给道路换了秋装。至于路边穿插栽种的一些杏树，桑葚树，榆树，基本上都会被附近的居民采摘去，还有路边的黄花菜，没等花开完毕，被居民揪了去，所剩寥寥。
慢城区的路就更不用说了，通往淮州市的路大庆一路双向八车道，整个油区的主干路，外环路现在都是沥青大道。早年的老式水泥，砖瓦路没存在多久。我想着上高中下晚自习骑自行车回家，约莫十点钟，只有大庆一路一条公路，路边的路灯隔两三个就有几个坏的，路上照明不良，但是大型的机动车几乎没有，我们四五个顺路的，就在路中间一路骑回去，路中间不像现在有隔离墙，只能单向行驶，现在机动车多了，交通也规范多了，路边哈喽电单车三五一堆，早几年还有其它牌子的共享自行车，没多久撤场了。现在，还是晚上十点来钟，大庆一路上的车辆比白天少些，车灯杂乱迷离，经济社会下的中国每一个角落，都是忙碌的样子，我是希望慢下来，常会想起火车站在打地铺的旅客，三五个人在火车站外面干净的角落，铺好被子，盖上，等待第二天的班车，背井离乡的人，我也是其中一个，至于打地铺，还要追溯到上次在新疆乌苏搬家，我们装完最后一车货，看看时间还早，拖值班车司机去一三九团买了5斤羊肉，回来司钻周绮梦腌好，串成大串，我们就在隔壁滩上用铁锹挖了一个类似于烧烤架子的条型坑，坑边找些石头围好，坑里加碳烧火，羊肉串架在坑两边的石头上，开烤开吃，简易的折叠床支好，吃完，就睡了，也算是打地铺了。四月份的天气，夜晚温度料峭，背尿憋醒，睁眼已是星河流淌，普通置身于浩瀚宇宙，顿感天地壮阔，自身渺小不堪，那些生活，工作时耍的无赖，小聪明，挣来抢去的东西，暗自后悔，应该忍让，应该谦卑，心里一阵难受，又沉沉睡去。
我更喜欢步行，从老房子走回新房子，接近三公里，大概要走四十五分钟，上高中那会也会因为星期天补课，下午早下课，一个人穿小区走回去，路线基本一致，只是到了中心路，去学校要往西走，去新房要往东走，许久之前相亲的二小小吃店，则是要再往北走，每走一步，过往的很多事，失真琐碎的片段眼前浮现，路边上的二层小楼，包含了各类的商铺，前十五分钟的路程，路东商铺以五金建材，饭店面馆为主，路西主要以汽车修理，二手车买卖为主，中间十五分钟路程，商铺主要以室内装修装潢，劳务市场为主。慢城区最大的建材城在这里，我装修新房子的瓷砖，门窗，墙体大白，卫生间吊顶，卫浴一套都是在这里采购的，最后十五分钟的路程主要是绿化带为主，中间有零散几家卖电脑，学前教育，儿童摄影之类的门面，这就基本到了我的新房天空印象小区，新房旁边，也就是大庆一路路西，是昆山采油厂的四矿，五矿的办事处，紧挨着是社区物业管理二公司办事处，对面路东是二小，再往前走到大庆一路路头，就是慢城汽车总站，说是总站，地方不大，发往周边的车还是很方便的。再说路两边商铺现在门头高度，宽度，都很统一，只是字体不一样，路边之前很早的破败的油田厂房，到期已经陆续开始拆除，土地大多数早期石油会战，租借的地方的，如今三五十年转眼到期，常看到拆除施工打队伍，传来机器轰隆隆的作业声响，风大刮起很大的尘土。渗过绿化带，飘到路边，过往的行人捂鼻快速通过。我现在住的新房天空印象大门口旁边的地就是原机械厂的厂房，如今里面的航吊已经锈迹斑斑，扔在那里很久没有动了。厂房的玻璃研究碎没了，铁制的框架告诉你，这厂房有些历史了，每次陪母亲遛弯到这里，总是觉得这里应该早就可以拆掉，在盖上几栋新的高层，跟我们印象之城连在一块，整体显的好多了，成群得麻雀在预定飞来飞去，我想，要是回到童年，约几个小伙伴，上厂房揭开瓦片，绝对能掏到不少的鸟蛋，至于这废弃的工厂里面的铁制品，我，王子坤，张斌哼，绝对不会放过，趁着黑夜，偷运出来，放在子坤家里的三轮车里，盖上帆布，拉出去废铁收购站，2毛五一斤的铁，一次能卖个十五，二十的，平均一分，商店买点好吃的，剩下的拿回家，也不让家里人知道，最险的一次是过小区大门口，子坤他爸夜班归来，刚好碰到我们，问我们去哪里？还是张斌胆子大，随机应变能力强，说是就在周围转转。当时小区门卫刚好出来，喊着子坤他爸商量过几天他家孩子结婚的事，就让我们走了，说早点回去。许久以后在参加子坤婚礼的时候，我和张斌哼作为伴郎在婚礼举行完后随着他们家里人一块吃饭。王伯说起那年我们偷铁卖钱的事，小区门口遇到我们几个，不是他不知道，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他见证了厂子的兴衰，况且废旧的厂房早就无人问津，常有人卸块玻璃，弄块砖，也没有什么价值，直到现在看来仍是占着地方，影响了城市的规划，就是不知道曾经在这厂房里工作的人会不会还有些什么值得怀念的。
能记事起，石油会战住平房，到父辈分到楼房，到我继承父业，成为油二代，买了新房，这三十年间，很多早期的有年代的建筑随着时代的发展先后被拆除，最早的一批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石油家属楼，大多是四五，五零型的老楼，也都陆续拆除，新区规划开始，陆续建设中。而油田的开发也从当初淮州市内的石油，到重庆区块的页岩气，再到如今回到家乡，大力开采这边的页岩油，开采归开采，目前生活中新能源占主导，我见路边的电动车多了起来，眼下挂绿牌，混动的车随处可见。一零年左右楼下的大妈匆匆跑到我家敲门问，是否看到谁偷了他们家电瓶车的电瓶，刚上来没一会，电瓶让人偷走了，我跟着大妈抓紧跑到大门口，等了一阵也没见有可疑地人出来，不是已经走了，就是走后门溜了。那时候电瓶屡屡被盗，电动车的精髓，值钱的也就这些东西。这两年偷盗的少了，一是监控多了，二是不太值钱了。最有意思的是凌晨四点，隔壁四单元三楼的刘叔睡不着，翻身起床就听着楼道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便悄声开了门，在楼道里悄声站住，主要是怕惊了楼道里的感应灯，细听，是楼道里锁车链条的声音，心里有了个大概，这是来偷自行车的了，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下楼，直到一楼拐角，才看清是两个人，打着手电，在偷五楼贾师傅的电动车，手里拿着一把半人多高的剪线钳用力的剪着锁车的铁链，刘叔大喊一声抓贼呀，这一声喊从一楼到五楼的楼道感应灯全亮了，两个贼顿时慌了，扔了钳子，锯条转身便走，刘叔快步追了两步，见他们上了电动车骑的远了，便回楼道，白捡了一把大的八成新的剪线钳和一把钢锯，第二天天亮，贾师傅查看锁车的链条，再有五六分钟用锯就磨断了，有惊无险，新买的电动车算是保住了。
对这座城市变迁最有说服力的就是父辈了。他们来的时候也是一无所有，就像这座城市一样，从无到有，我走在大庆一路的路边，抬头，看到被白桦树遮挡了一半的天空，流云缓慢的溜达着，月亮浅白色清新可见。估计我也就是这油区的最后一代了，运气好，政策好，作为石油子弟招工进了油田，来了钻井队。之后，再也没有招过工，之后当几年兵回油田油田不在安排，之后油田减员增效，之后油田只招应届的毕业生，还有就是油田的孩子或者可以通过临时用工的性质到油田来，不过保险差些，有关系可以在基层混个小管理岗位。这是我干井队见过的实际情况。
又到了前面的十字路口，选择？我常想自己若不干钻井队，还能做什么呢？不喜欢这十二小时的工作制度，漫长难熬，尤其夜班。工资确也不像网上说的那么高。羡慕其他一切工种，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是导致今天瞻前顾后，迷茫无措的原因，许多年前，去参加工长聂海青儿子的婚礼，婚礼后老聂把我们这些同事聚在一起吃晚饭，悄声跟我说干个钻井队挺好的，钻井队适应慢的怎么也得适应几年，我只是笑笑，估计是他看出了我这些年的犹豫，心态不稳定的话，干活是很容易受伤的，与同事配合，同事也有受伤的几率。老聂的好意我心领了，干活的时候我一般集中精力的干，我知道，也见过小伤，大伤的情况。处理起来，从每个人的角度看都不是很乐观。
这口探井提前完钻，遗憾的是没有油气显示，最终决定填井作废，这样省去了下套管和通刮洗的步骤，也算是节省了大量的人力财力。下午五点十分，固井的车开到井场，配合固井，我负责站在车上舀水泥浆，泥浆工孙科学量取密度后，确定好水泥浆的密度，通知一旁的固井人员，开始打到井里。固完井，起最后的几柱到井口，候凝之后便可以拆装设备了。吃完饭，我站在钻台面上，不放钻具的钻台面空旷，落日穿过墨色的云，铜色的阳光布满整个井场，下午那会还有鱼鳞状的乌云从天空路过，飘下丝丝雨滴，落在干热的脸上，凉到心里的舒服，晚风吹过井场边的杨树林，在树上落窝的喜鹊飞起，掠过今天下午刚收完的麦田，黄橙橙的麦秸散落在麦地里。深浅不一的收割机的车轮印迹隐约可见。
六月以过半，二二年也以过半，老爸癌症去世已经四年。想来却也难受心酸，大庆一路上的车多了起来，老妈已在家中做好了饭菜，早就电话问我到哪里了，我说已经快到小区门口了，叮嘱我路上注意车辆，路上的行人车辆多了起来，都是下班，放学回家吃饭的。小区门口的小烧烤摊陆续开始上人，店家的伙计忙碌着摆好简易的餐桌。到家，简单的两个菜，红烧茄子，辣椒炒鸡蛋，吃完饭，我还是习惯要跟老妈绕着小区，溜溜弯的，前几年的上班，没怎么陪家里人，跟父亲在一块的回忆，几乎都是小时候，上学的亲切日子。很是遗憾。
希望在外漂泊的石油工人，能够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希望在外漂泊的石油工人能挣到更多的钱，回馈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