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惊蛰

T.D.Lemon.1900

气温明显回暖，麦田里的麦苗有返青的迹象。夜晚就好过多了，外钳谭仕诚检查了吊卡开关后，举手示意吊卡销子已经放到位，司钻慢慢上提了一柱钻杆，外钳工，井架工合力扣好卡瓦，司钻释放悬重，内钳工推过液压油管钳，顺手带上固定活门，启动钳子，先低速卸动，在高速转松开，卸扣完毕，司钻轻微上提整柱钻具，外钳和井架工把整柱钻具推进鼠洞，司钻下放钻具，至一个单根处，内钳推钳子上前，调整钳子高度，确保咬扣位置合适，卸单根完毕，井架工把提兰带在单根母扣上，用手带紧，在用小铁棍旋转摽下吃紧，副司钻胡晓飞拉起起葫芦，确保刚卸开的两寸七的钻杆离开鼠洞，在起高些，外钳工把铁质护丝带到钻杆公扣上，内钳工花向南退回小钳子，拴住保险绳，井架工张汉锋抓住吊起的钻杆，推送至跑道大门口，送至大门口与下滑坡道的相近处，喊一声放，花向南协助架工扶住吊起的钻杆，一块用力推向跑道，至钻杆略悬空在外，副司钻看清钻杆离了钻台，加速下放，钻杆放至跑道斜面，靠着自身重力滑到场地平铺跑道正面，当钻杆与平铺跑道空间上成三十度到四十度角时，副司钻刹住气葫芦，钻杆停止下放，母头斜靠在斜面跑道上面，公头则停在平铺跑道上面，停稳。
场地工李海强，司机陈宪忠每人拿着两个圆形的空心铁管分别垂直放在钻杆的前后两端的下面，前面的李海强给胡晓飞打个手势，示意下面准备完毕，晓飞继续放气葫芦直到钻杆压在两个空心铁棍上，李海强在前面慢慢推动钻杆，陈宪忠用钩子钩住钻杆，控制钻杆，靠近跑道边缘，并保持平行，宪忠在后面放空心铁管的时候，放的慢了很容易被挤手，这就要求副司钻在扶气葫芦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看下面，还有钻台跑道门口的架工，也必须留意气葫芦起放状态，毕竟甩钻具上下空间的联系点相当重要，这两寸七的钻杆还算比较好干的，甩大钻杆就有些吃劲了。关键是场地跑道上的两个辅助滑动的空心铁管，一定要长度适宜，结实不能变形，方便推动到指定位置，下跑道容易在垫杠上排钻杆。怀念上口井用的动力猫道，井队我始终觉得应该多些这样的机械化，智能化设备，减轻劳动力的同时，还是非常安全的，之前去四川广汉的石油装备公司参观，参观学习，了解他们最先进的架子，一种是全自动化话，感觉就是钻台面上多了些之前网上看到过的铁钻工，气动卡瓦，二层台机器人等，基本上一个操作人员胸前挂一个大的遥控器就能全部操作，我还上手试了试，不难，遥控器上分若干小区块，先是二层台机械手，前后移动，对应上面直梁，一到10，前进，后退，左转，右转，松，紧，绿灯运行，红灯完成。比如起钻，司钻提起一柱钻杆，遥控器气动卡瓦，关。遥控器铁钻工前进，卸扣，上下调整卸扣距离位置，卸扣，红灯停，完成，后撤回原位置。遥控器钻台机械臂，前伸，握，右旋，拉到钻杆盒子，松。二层台机械臂，牵伸，握，右转九十度，直梁2，到位，红灯停。伸，松。时间上由于我的操作生疏，稍微有点长。想起刚接手场地动力猫道，琢磨不太明白，觉得费劲，慢，了解，适应之后，才发现如此轻快，省时。
对于新事物的接受，人们总的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就像当年液气大钳的推广，我们副队长马士云回忆说。当时液压大钳的内外零部件，液压站，管线连接，接头转换，这一套还有很多不合理，一些内部用材质量与实际情况不匹配，这坏那漏的，后来渐渐改进，修复完善，这不好多了，那个柱柱拉测B型钳的年代如今想想真是拼人力，也是造身体。估计这几年钻井设备将迎来大规模机械代替人力的更新换代，中国的工业发展这几年多厉害，航母，各种先进的航天设施，不容小觑。国家强了，受益的还是咱们小老百姓，工作安全了，省力了，还能留住人了。不过我还是怀念我那个年代，不管是人还是物比现在真实多了。
石油装备公司的后场，放了一部没见过的架子，外形，H型的，介绍人带我们上去参观，由于动力系统还没有匹配完善，详细的操作，使用说明书还没有翻译过来，目前只是出于安装的后续阶段，德国的石油公司提供的设计图纸和技术支持，想起大舅70年代初期，就曾经在新疆克拉玛依石油运输队，给在那里打井的德国钻井队送过物资，长期的接触，大舅还会几句简单的德语，两个国家看来在钻井工程这方面的合作很早就开始了，这架子最深能打四千来米的井，没有二层台，两个井架左右一边一个超大的机械臂，未展开状态，依附井架，占H型架子的五分之三，伸展开能直达场地，悬重轻就用一个机械臂上提钻具，另一个机械臂卸扣，悬重重了，就两个机械臂一块提钻具，起钻是卸开两根一柱的钻杆，一柱一柱的用大机械臂摆放到场地上，大体就是这么个流程，有点颠覆传统井队的意思，钻具不摆在钻台面上，很多地方仍不是很能了解，期待过几年能用上这样的设备。顺道参观了海洋钻井设备制造焊接的现场，平时只是听说海上钻井福利待遇好，也在一些视频上看到过海上钻井的过程，实际接触几乎没有，而眼前，十几个工人站在高地错落的脚手架上，围着一座不规则的铁制整体模块割割焊焊，焊花一朵接着一朵从高处飘下，推断不出这是进行到了哪到工序了，有机会一定要学习了解下海上平台的工作模式，参观从头至尾，走马观花，匆匆一瞥。总之，只要是省人力，省时间，提高安全，工作效率的新鲜事物，先进的高科技的石油设备，钻井工人都欢迎，希望未来钻井队三个字让人一听，不在是人人挠头靠点的重体力活，而是值得人尊重的技术活。闲暇之余跟副司钻胡晓飞想着未来几百年之后去别的星球开采什么资源，怎么去？如何到达？什么样的设备？一时脑洞大开，猜想起来，又是一部科幻的电影。
陈宪忠喊我闪开，我打个手势示意钻杆已经推到指定位置，后撤几步移开，防止钻杆滚下跑道，弹起来伤到人，他用左手推下钻杆，也急忙闪开，钻杆就顺着垫杠自然滚到最前面，为保证钻杆更容易顺势滚动，靠近坡道下面的垫杆一头需要在其下面垫些木头加高一些，若拿钻杆做垫杠，往往钻杆在连接的接头处容易卡顿，这样就麻烦些，需要用撬杠辅助过卡，最后是排钻杆，把滚下来的钻杆冲母扣排齐。我一般是等个十来根统一排一下。忠宪把卸下来的护丝放到前面的坡道上，方便我更换倒替使用。
我看上面坡道大门口挂上了链子，估计又是要修钳子，换钳牙之类的工作。便拿扫把把坡道表面，甩钻杆留下的铁渣和土灰清理下来，这样压在钻杆下面的铁管在滚动的时候阻力就不会太大，减少推斜的概率。抬头，井架两侧各七八盏灯，晚上接班，远远的能看到，就知道这里有一个钻井平台，比如在慢城，若是晚上，出了城区，一路向各个方向，你总会看到夜晚的苍穹下会有两串梯形的灯，像是连接着天空与大地，在重庆的山区，夜晚绕过盘山的公路，这井架灯光突然的出现，如灯塔一般让人眼前一亮，心中山区夜路的恐惧消散大半，在新疆这井架灯光则显得渺远孤独，地平线之前，几点融成两条线状的灯，快挨挤在一起了。有光，有人烟，心中多几分安定。天车台上的信号灯，泛着红光，隔几十秒闪一下。把扫把放在跑道气葫芦后面，走到录井房后，点颗烟，宪忠则坐在管架下面，时不时抬头看看，等待上面的检修完成，夜班的前两了小时，和4点到6点这时间段是人最提不起精神的时刻，多数钻井工人是，我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夜晚是怎么硬挺着困意熬下来的，后来想想都可怕，困意席卷，人还在机械的操作着，这是很大的安全隐患，个人觉得小班生活区内应该与伙房，洗澡间，菜房，拉开些距离，外来的辅助人员包括伙房大厨，服务人员，至班车司机应该有单独的房间，而不是跟班里人混住。有条件的尽量让上夜班的一人一个单间，这样互不打扰，休息好才是工作安全效率的起点。有的房间设计就是给两个人住的，一个房间两张上下铺，七 八平米，窄而小，上铺距离房顶太近，成年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在床上坐直，头顶刚好到房顶或者距离房顶很近，应该是放行李的地方，建议不要住更多的人。
接近十点，我伸个懒腰，慢慢适应了夜晚的节奏。一轮暗黄色的月牙将要在西边沉没，猎户座西边靠南一点挂在天空的边陲，北斗七星在架子正上方偏东，银河笼在稀薄的浅白云雾里，梦幻朦胧，我找了半天没找到牛郎织女星，门口前的乡间小路偶尔有开过的车辆，惊起路边休憩的野鸡，呼啦啦飞过大班的住井房，落在杨树林边的田野里，若是早上，能见到几只红颈灰褐色的野鸡在麦田里散步，据说不能捉，已经是保护动物了。田野沟边水泵嗡嗡的轰鸣断续传来，应该是为沟边的荷塘储水，一年之计在于春，天气回暖，一些农事种植要提前布局准备，好的时令就有好的收成，三五百米远的农家社区，灯火亲切，二三十栋楼的规模，犹如当时父辈早期开发油田，油田成型后，职工住进的石油大院。
坡道前的链子解开，想是上面维修完毕。副司钻下来拿个水杯去接水了，气葫芦换人扶了？灯光被大钻杆做的挡墙遮住，看不清谁扶，换人的情况下，前两根是要慢些，大家都要适应下的，泥浆工孙科学过来示意让我们两个走一个去歇会，宪忠让我先去，我指指手上的表，示意一会来换他，我跑到泥浆坐岗房，补了些该填的记录。场地因为换人而导致的小卡顿很快出现，气葫芦稍微放快了，过了，下面坡道铁管没来的急放稳放正，钻杆就压上了，孙科学又把钻杆推过了，导致钻杆滚出垫杠，往上抬就费劲了。可见，人员之间熟练的配合也是高效安全的前提。
十一点半的夜班饭，干煸辣子鸡，番茄炒蛋，两个菜，油菜豆腐汤，一汤，米饭馒头。钻台留个值班的，停工吃饭，司钻问了我甩了多少根，我说六十二根。一时大家边吃饭又边聊些最近的热门话题，我知道，这口井马上就要终完。看了看表，过了今晚十二点便是惊蛰。万物萌化生长的开端。也希望我们下口井安全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