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城！油城！

Ｓ-huai、iS · 发表于 2021-7-6 16:52:02

90年，石油会战初步定型之后，我们一家三口住在平房里，平房一排住10户，先是5户，东西走向，西边顶头隔一条10米左右的街，都是普通的红褐色砖头竖起来填充结实的路面，街的两边，有埋在地下的手臂粗的铁质输气管线，供各家取暖做饭的天然气据说是从很远地方的气站输送过来，再向西又是5户。如此一排，南北30排，第15排，也就是整个村落的中间，有供职工家属简单娱乐活动的操场。

村落里的人大多是参与石油会战的职工，这居住条件比起刚来搞开发的时候住泥糊的窝棚，竹制的框架要改善多了，我来油田的初衷就是想挣个钱，改善下农村家里的生活环境，家里亲戚有一个推荐名额，我就来了油田，主要是围绕油田初期的工程建设辅助工作，介于生产和生活的中间，起一个串联，过渡工作，村落里每户大概35平，一个20来平的院子，那幸福感真是爆棚，不愁吃穿，还能攒些多余的钱，往家里寄些，农村老家相对落后，以至于我每次回去，一是开心，二十感觉咱工人的地位很高。

我在院子里种些从老家带来的花种子，满天星，月季，太阳花，移了一棵葡萄藤，可惜有一年下大雨，院子里涝了，葡萄树也淹了，没缓过来，至于月季年年开，太阳花也是一小院子，欣欣向荣的样子，我的房子在一排的最东边，再往东有一条三米多的水沟，南北走向，流到前面很远的河里，沟边我开了快菜地，开始种些应季的瓜果，家里的隔壁的隔壁是我一块招工来的老乡，两家没事家属在一块种种地，孩子们在一块玩，只是觉得那时候日子特别慢，至于未来，多数人不会想那么多，就是这样上班下班，相对于地方，那时候哪有什么地方，就是几个泥塑的村子，常有别的村子的人来这卖些豆腐，面包，爆爆米花，卖些菜之类的，都是骑着大二八一次带很多货，(这车容易掉链子，刹车片是两块小胶皮，前后都有，容易磨损，且扒车胎是个力气活，不过整体质量真好。我曾骑这车回过老家。)各个村子叫卖的地方老百姓。

感觉村子还是跟贴近大自然的，村子东边半公里就是大水库，据说是给当地老百姓灌溉蔬菜，稻田地用的，水库边柳树，杨树，槐树居多，我们一家三口常去水库边散步，春夏之交下过雨后再水库边的树下挖知了猴，我水性不错，编了几个篓子，放在水库边的浅水里，隔2天去看一次，捕些鲤鱼，黑鱼之类的吃。冬天有时候我不坐班车，骑着自行车沿着就近村里的麦田下点兔子套，遗憾的是，没逮到过一只兔子。野生动物多，自然环境也好，天蓝水清，人们的脸上忧愁不多，多些平静自然的和气。对了，那时候街上几乎没有胖子，人们的身材，样貌，我感觉都是明星一级别的。

90年，围着周边几个村子的中心地带，建了第一座两层的商贸城，然后围绕商贸城开始建各单位的总部，总部之后又开始建家属区，油区规模出显，我也在拿到单位分房的钥匙后，跟随最后一批人搬进了五层楼的楼房，运气不错，抓的五楼，靠近小区围墙，围墙顶上水泥粘些玻璃碎渣子，五楼看围墙外田野风景也是真好，麦地，玉米地，小片芦苇，杨树林，更远处零星的坟墓，冬天就看着一片一片的雪花落下，直到天地全部变白，一望无际的白。很干净，其实我觉得时间定格在这里最好，大家都住进了楼房，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一段时光虽然艰苦，困难，但是干净，从大的环境到每个人自身的思想都是那么干净，欲望似乎不高，都觉得这样一辈子是最好的归宿吧，还能怎么样？多数人不知道。

孩子在就近的子弟小学上学，如今已经搬迁合并，教学楼已经拆除。孩他妈开始做凉皮卖，起初不太好，后来调料，蒸皮，自己跟以前的陕西邻居学了阵子，又加以改良，生意还算不错的。油田大兴土木，建公园，修路，上设备，油城规模初成，这时候地方上来油区做生意的多了，主要以吃穿为主，建材市场还没有大规模形成，一些农用三轮车，开始出现，小轿车也有但是少，路上见的多的还是油田单位的专用大车，上下班的班车，也都更新换代，座位比以前多了，还宽敞了，没有以前的汽油味了，窗户设计的密封性好了。油区的商业街做生意的多了，地方现在看来不大，但是那时候一但到了晚上，或者礼拜六，天，人挤人是有的。

我还是在院墙外面开了块地，保持着自己喜欢种地的习惯，前两年多种些黄瓜，豆角，除了供给妻子的凉皮摊位，还给邻居送些，就拿我们单元来说，一个单元10户，虽都在油田同一个单位上班，但是分工不同，科室又不一样，但是基本都认识，闲暇之余大家在楼底下打打牌，打打麻将，日子就这么流水般过去，老家的妹妹，姐姐来看我，在这住过两天，不太适应，说我们这边人太清闲，家里都忙着种地，做些小生意，我想可能环境不一样吧，油区的城镇建设规模逐渐扩大，稳定，成型。

零二年国企改革，石油行业的买断让多数人猝不及防，我给老家去了电话，准备重新翻新祖房，回去种地，养牛，或者再干些别的，老母亲说，先不要签字，等到最后再说，当时站在路口挺迷茫的，那阵子整体的环境也不好，我常常一个人在油区的闹市区漫无目的的溜达，又回到之前住过的小平房看看，那些花，草的还在，菜地的篱笆还剩一点，看不出之前种过地的样子。小平房已经被扒掉了，移为平地，水库也改造成供应整个油区的淡水池，这便是我石油行业开始的地方，那么面临改革，我改怎么办呢？我饭量少了很多，最后决定听老母亲的话，坚持到最后，我是运气的，一起招工来的其他人都先买了断，之后改革被叫停，在以后发生的事我就不多说了，如今我已经退休，看看买断的退休金之类的可想而知。不过，我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回油田的，不过他现在在外面过的也不错，彼一时，彼一时。我们那个年代一起不复返了。

我至今做梦还会梦到以前的一起招来的工友，那群朝气蓬勃22 23岁不懂世事的年轻人，留在身边的以然不多，癌症，心梗，脑血栓，腰椎不行的，眼睛不行的，高血压，血糖的，一时间都老了，走的走，散的散，五十五岁的时候大家聚会过一次，如今转眼又过了接近十年，我想了想还是别见了，很害怕听到谁不好的消息，各自安好最好。时常翻看过去的老照片，我和老伴的婚纱照，那阵子结婚也没什么彩礼嫁妆，也没有婚纱照，就是两人的黑白头像贴在结婚证上，纯粹简单，多数家庭相亲相爱，走完了这一生，还有油区，现在建设成现代化大型城市了，过去的老建筑，老路，基本都翻新升级了。老伴还是一直在做凉皮，在油城新区门口买下个小门头，来吃的人还是有不少的，只是她的称呼从以前的阿姨变成了现在的大妈。

油城的规模日渐完善，直接带动了地方经济的发展，油城周边七个采油厂即便是油价下跌到惨不忍睹，也依然是整个油城GDP的最强支撑者，如今的油地统一，伴随着四供一业的移交，又让人遗憾中带些不舍，油田自己的医院，学校，供水，供电，物业将全部分离，我又想起以前整个大院就那么一两个医生，似乎能治百病的样子。玻璃式的针筒，一针下去什么都好了。

从参加工作到退休已经四十余年，往事历历在目，希望随着时代得发展，石油行业能够更强更好。祝福，天下所有形式的石油人！

讲述: 建工，牛志峰老人
笔录整理: Ｓ-huai、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