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人和狗的故事。

替|天行道

作者：魏乖萍（五里湾一区）

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更是石油人最亲密的伙伴。在荒凉寂寞的采油大山里，几乎每个井站都养着一只或一群的小狗，多年来它们和石油人一样，也肩负了保卫石油的伟大使命。

“大狼”之死

“大狼”死后小李子对它进行了土葬，以后的三天他没怎么吃饭，第四天出门觉得早晨的太阳也格外的刺眼，原本两只小眯眯眼就更显现成缝隙状，站上平日里和他爱开玩笑的女人们也突然规矩了许多，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去招惹他。

其实“大狼”仅仅是一只狗而已，用站上女人们的话说，小李子把“大狼”看得比他先人还重要，他吃什么“大狼”就吃什么，早上煮碗方便面他也要分给“大狼”一半。都说世间最真诚的两种感情一种是母亲对子女的，另一种就是狗对主人的，而“大狼”对小李子的忠诚绝对不容怀疑。“大狼”很机警也很听话，在“油耗子”猖獗盗窃的那段日子里，“大狼”充分发挥着“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角色。

有一晚夜深人静，小李子早已沉沉睡去，一群“油耗子 ”探头探脑出现在墙外，还没等靠近油井“大狼”就叫了起来，小李子一个猛子翻起来抓起棒子就往外冲，很快年轻气盛的小李子就和“油耗子”扭成了一团，“大狼”不顾一切疯了似的挣脱铁链子冲了上去……最后的结果是小李子鼻青脸肿，“大狼”的腿瘸了一只，被咬伤的“油耗子”仓惶逃跑了，井场上只有两头不通人情的“铁驴”依旧咯吱咯吱安然无恙地叫着。小李子坐在井场上抱着“大狼”第一次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因为心痛。

关于“大狼”，还有着那么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听说小李子上中专的时候就找了一个对象，毕业后小李子被分到了采油队，女朋友却由家里人安排在城里找了工作，刚开始的时候，俩人还有联系。小李子刚来采油队一个人看单井，那段日子百般无聊。小李子本就是个“话匣子”一个人看守的井场让他成了活哑巴，有一天他坐在井场门口的土坡上看见放羊的老汉远远的走来，便兴奋的把老汉叫了过去，又是点烟又是倒水，亲爹一样的伺候着，这一天他愤愤的和老汉聊了一个下午，第二天他看见老汉又老远的招呼老汉过来，这一次老汉没有再来，而是像躲瘟神一样远远绕着走开了，“不来啦娃娃，昨天和你聊天我的羊都跑丢了。”女朋友听说这事后哭笑不得，再一次来看他的时候怀里多了一份特殊的礼物，就是还在吃奶粉的“大狼”。不知道是因为“大狼”是女朋友送他的缘故，还是当初那种单调枯燥的环境造就了他与“大狼”之间那份特殊的情感，总之他对“大狼”是百般的宠爱，用他的话说，“大狼”是他亲手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

那次女朋友送给小李子“大狼”以后就没有再来过，后来女朋友就成了别人的老婆，小李子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他只是把“大狼”像对待孩子一样的养大了。就在几天前，一帮偷油屡次受阻的“油耗子”把“大狼”毒死了，这对小李子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大狼”死了，小李子失魂落魄，把自己一个人闷在房子里哭了好几天，不就是一只狗吗，但是谁也无法真正理解他和“大狼”之间那种特殊的情感，没有人看见他第一次失恋时哭过，但是这一次却他哭得不像个男人，所以“大狼”的死对他的打击绝对不亚于第一次失恋。

第四天出门后的小李子还是没有心思吃饭，他忍不住习惯性的看了看门口的狗窝，长长的叹了口气，点了只烟去了埋着“大狼”的黄土堆。

“小儿子”被打了

昨天晚上，南四转站上遭贼了，没丢什么东西，但马站长的“小儿子”被人打了，这让他非常气愤，早饭的时候在餐桌上嚷嚷着等会儿要找人去 “算账”。老婆劝了半天他一句都听不进去，还说最毒妇人心，“小儿子”不是她亲生的当然就愿意这么算了。

老婆气的没招可用， “不是我亲生的，好像是你亲生的一样，说白了不就是一只狗吗！而且还是一只不值钱的土狗，自己的儿子放在家里也没见这么上心过，为了一只狗再闹得站上鸡犬不宁何必了。”

站上其他的女工也觉得这是件小事，只要人没受伤、东西没损失就行了。但马站长说：“我敢肯定昨晚跳墙的那小子就是对面山上刘二的孙子，这孙子真不是‘孙子’，好好的书不念竟做些偷鸡摸狗的事，下次他再敢来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子。”

站上的女人们都笑翻了，马站长却表情依旧严肃，放下碗筷便去翻急救包，找了条合适的绷带去给他“小儿子”包扎狗腿子去了。

马站长爱狗是出了名的，以前也养过几只，但都被偷油贼毒死了，为这事他伤心了好久。老婆劝他别再养了，他非说他喜欢狗。“小儿子”抱来以后马站长格外上心，回家休息的日子也要专门打电话交代站上的女工：“你们给我的‘小儿子’要吃好一些，每隔一段时间把它脖子上的项圈放松一点，免得它长的太快勒了脖子。它还太小，上夜班别把它一个‘人’放院子里，免得它被偷油贼害了……”。

马站长只要聊到关于他“小儿子”的事，站上的女工们就电话都不想接了，但“小儿子”长大以后，每天能陪着她们上夜班，还立下了不少“战功”，这让女工们又非常高兴。就像昨天晚上这事，如果不是“小儿子”早早发现，站上肯定要受损失的。所以早饭结束的时候有女工就将自己的鸡蛋留给了受伤的“小儿子”。其实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每天24小时的朝夕相伴，让女工们早已把“小儿子”当成了南四转站这一家的“一员”了。

有只小狗叫“臭蛋”

从没见过那么丑的狗，满脸的毛将两只贼溜溜的黑眼睛盖去了一大半，不喜欢它从厚重的毛缝里斜眼看我的样子。还有它那地包天的呲牙和咧嘴，板凳一样矬的身材，只想用“奇丑”形容。长的丑不是它的错，但第一次见我就对着我那么不友好狂吠就是它的不对。这是我到南一增第一天上班时“臭蛋”留给我的糟糕印象。

后来相处久了，发现又凶又丑的“臭蛋”没有先前那么讨厌了。特别是上夜班的时候，有它在院子里站好第一哨我值第二岗，心里像吃了定心丸一样。“臭蛋”虽小，但底气足嗓门大，耳朵还很灵，院外稍有风吹草动它就警觉的叫起来。

有一天晚上八点多，附近村子里老乡家的狗不停的叫，“臭蛋”也跟着凑热闹。“‘臭蛋’真烦，跟着瞎嚷嚷什么。”

“‘臭蛋’叫是因为村里老乡家的狗都在叫，村里的狗叫是因为村里来了许多陌生人。小魏，你今天晚上多操个心，肯定有老乡来捣乱。”站长李红“诸葛”一样边推测边嘱咐我。

真是奇怪，南一增的小狗像警犬，南一增的站长像警察，我很想验证一下站长李红的话。果然晚上十一点不到，“臭蛋”突然叫了起来，等我冲出去巡查一遍，院子里没任何状况，站长李红也起来了，难道“臭蛋”虚张声势？正在怀疑，李红悄悄示意我锅炉后面，先前没有方向性乱叫的“臭蛋”突然对着我才检查过的锅炉后面狂叫不止，“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好有经验的老乡，只是阴谋又被“臭蛋”拆穿了，只能空手愤愤离去。

南一增四周交通便利，所以总有南来北往的偷油贼时不时的跳进来捣乱，有了“臭蛋”的守候，不法分子屡屡失手。后来我离开了南一增，好几年没有再见过“臭蛋”。

前不久，听说了“臭蛋”的死讯，心情猛的很沉重。曾经多少个夜晚，“臭蛋”一次又一次守护了南一增小站的宁静，凶恶的歹徒对它恨之入骨，多少次将罪恶的双手伸向了它。而“臭蛋”又一次次幸运的逃脱。然而这一次，“臭蛋”却永远的离开了南一增、离开了那些疼它如亲人一般的姑娘们。

“臭蛋”是中毒死的，当姑娘们发现时，它正口吐白沫，拼命的在地上挣扎，大家惊呆了却不知所措，只能陪着“臭蛋”一起痛苦一起流泪，并将一杯杯温水灌进“臭蛋”嘴里，它听话的配合。第二天，“臭蛋”看起来好多了，但中午的时候“臭蛋”不见了，焦急的姑娘们四处寻找，最终在站外的草垛里找到了它。常听老人言：“好狗不在家中死”，果真是这样。“臭蛋”肯定是觉得自己不行了才跑出去的。姑娘们不忍心又将它抱回了宿舍，希望奇迹的出现。但是，毒液一步步渗透到了“臭蛋”的全身。次日凌晨，“臭蛋”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永远离开了。

南一增的姑娘们在小站外挖开了一块冻土，将裹着毛毡的“臭蛋”葬在了那里，眼泪模糊了所有人的眼睛，悲伤笼罩了整个小站。

都说是“日久生情”，而石油人和狗之间的种种情感，不知道是因为石油人的善良还是狗的忠诚，或者是这样荒凉的环境造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