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序言

T.D.Lemon.1900

井场上空慢悠悠的飘来大朵的流浪的白云，不久，以井架上的天空为界限，井场一半在云里，一半在云外，风也慢悠悠的把井架天车上的红旗吹动，西风，也不是很正的西风，偏几度南的风，似乎是把前几天从北方带来的寒流，又送回去的样子，这几天温度明显有了回升。二开还有百十米就要完钻了。接近三千米的井，仅仅几天就打完了，这要是在重庆那边几乎不太可能，北方平原的地层确实好打，但是北方冬季温度低，时不时来场寒流，确实让人够受的。

从井场大门外围一圈简易的绿色网格护栏。大半个人高，护栏外是半圈树皮灰黑色胳膊粗细的杨树，有几棵栽的年限较早，显得高大些，整体看过去，高矮不一，相对来说高一些的树杈上，零散几个喜鹊的窝坐在其上，树边紧挨着几个农家的荷塘，里面的水已经结冰，枯败的荷叶，狼藉的散落在冰面上，可以让人想起夏天，这里是一派生机。西边，机房后面，北边，泥浆循环罐旁边，是老百姓种的麦田，冬季里难得的绿色，一垄一垄齐整的排向远方，几座聚拢的坟格外醒目，也可以随处见到些，用砖堆砌的小房子，里面是专门为灌溉而打的水井，还有不远处的几台磕头机，早些年间应该有井队在这里干过吧。冬日的阳光才是温暖的，透过云层，温温的拌在空气里，不是太冷。在远处可见道路上零星的车辆，速度不算快，带起路上的尘土，路边的麦苗叶子上沾了一层，与里面的颜色明显不一样。还有屹立在树林后的信号塔。这边联通有5G信号，移动只有4G，

白云覆盖了整个井场，我今天的任务是配合机房搞线缆盒子卫生，刷漆，钻工们在起下钻。我，干了快十年的场地工，回头看看时间不算快，也不算慢。曾经以及现在仍想离开这里，换分工作，可是干着干着就到了现在，现在偶尔会想离开这里，这愿望越来越不那么强烈，不知道是不是逐渐适应了井队的关系。机房的小伙子陈宪忠，36岁，1米8几的大个，国字脸，两道横眉，眼神坚毅温和，加一脸只有休班才刮的络腮胡子，身材健壮，看着有劲的样子，另给人一种踏实安全的感觉。我和他把盘着的蒸汽管线顺开，首先要用蒸汽吹扫顶驱的线缆盒子，他让我在蒸汽开关旁边等着，负责给他开关蒸汽，他一个手势，我顺势打开闸门，水慢慢从胶皮管头上链接的铁管子里流出来，待水排尽后，蒸汽慢慢喷出，我看宪忠整个人都裹在了蒸汽里，之前在看电影里，那种老式的火车进站，出站，都有很大的蒸汽冒出，看样子蒸汽的压力还是蛮大的，小了半粘半冻在线缆盒子上的尘土不容易呲掉下来，他示意我把通往钻台上的蒸汽管线闸门关上，只留这一条管线，这样确保压力更大些，他很认真的用蒸汽搞起卫生来，必须要搞干净，不留死角，干了之后要上漆的，看他搞累了，我就跟他换着搞一搞，压力小了就停一停，等锅炉的压力起来了，在接着搞，累了，我们就坐在顶区房子旁边，聊聊休班的事，说说这个月考勤，工时，以及听到的公司的事情。

他说着我听着，司机长刘义斌从身边经过，笑着看看我，前两天的检查说是调压阀没有校检日期，我记得有啊，核实下，对了宪忠，想着油罐闸门组防冻保温还有一点没完成，提醒我，明天咱们在剪点棉毡，弄好，拍照反馈，上次换的油管计量表记得归零，打油的时候，司机长边嘱咐边走过去，走到气源房，回头看看钻台上，缓缓上升的游车，正了正帽檐，进了房子。

扫完顶区线缆盒子，我们继续弄MCC房通往钻台的主电缆线盒，这边整体就好弄一些，因为是才接没多久的设备，只是面上粘了些灰尘，稍微有点压力的蒸汽直接就能清理干净，最难弄的是三台泥浆泵两台电机连接MCC的线缆盒，这盒子焊接拼凑的，铁锈多死角多，很费功夫，我两轮流握着蒸汽关管线吹扫，吹扫干净以后，他从气源房拿来线滚子，把线头插在顶区房里的插座上，引出线来，又找到钥匙打开工具箱，拿出砂轮机，看了看上面的砂轮，之前作业时磨的砂轮太小了，这次他直接卸掉换了新的，把新砂轮固定紧，电线引到线缆盒子边上，插上砂轮机的两项接头，按下启动按钮，可以用，又停下，去拿了护目镜，戴上，启动，正式给线缆盒除锈，他很认真的从头到尾细心的打磨着盒子的表面，火星四射，铁锈被抹掉，漏出锃亮的铁金属，等他磨好一个，我在用小锤敲打盒子表面，振松上面仍挂着的大块残渣，接着用气管线吹扫下，吹掉浮土锈渣，然后直接上白漆。过了一个来小时，顺利完工，他站在旁边或低头，或蹲下检查着盒子的每个侧面，给我说哪里哪里不行，还需要再上点漆。我被他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折服。

补完漆。走，后面抽支烟去，我拉着宪忠往井场在走，正巧碰见安全副队长牛恩锐，他正在给正压式呼吸器充气，老牛今年57岁了，上次的内退由于其小儿子还在上学，要用钱，内退钱确实少了些，没签字，一头稀疏的白发，面色灰暗，一张嘴，便可看见嘴里为数不多的牙齿，我常常想，我能不能熬到他这个岁数，这十来年，确实不太好熬，行尸走肉般，一天又一天。老牛热情的跟我打着招呼，搬家安装那会，基本上是我配合老牛完成了井场所有的接地，还有避雷设施的掩埋，风向标的挂靠。我始终觉得井队45岁左右就应该退居二线，在设备还没有大规模智能化，智慧化的今天，8小时制的工作模式应该被提倡，40或者45的岁数不应该出现在钻井队。

我和宪忠两个人在井场外抽着烟，我的心情有些复杂，又过了一天，距离休班又近了一天，夕阳染红了天际的云彩，红彤彤的太阳猛然间沉了下去，西北方的几颗星星已经点在夜幕，冬天漫长的夜开始了。

而我，只是希望时间过的再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