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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惟有红衣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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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唠叨
时间:
2017-5-24 15:04
标题:
惟有红衣不忘。
作者:李瑾
那是所有父母从事地质勘探工作的孩子才懂得的密码。
不信你问问那些当年曾经当过地勘家庭“留守儿童”的成年人,回忆里是不是曾有过那样的悸动:
和爷爷奶奶“隔代亲”地住在偏僻的小镇上,其实早已记不清父母的长相。倘若白天他们身着便装,走过镇子的街头问路,搞不好你还会热心地帮着指点一下。可他们回来偏偏是夜幕低垂的晚上,在昏暗的暮色里,那疲惫不堪的红色身影背着人造革包袱,灰扑扑地突然降落到儿童低矮的视线里。那是独一无二的归人!在你忽然的放声大哭中,他们愧疚而潦草地招呼了一下爸妈,再一把抱起连滚带爬向他们跑去的你,而你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忙不迭将鼻涕眼泪擦到他们的肩头。
每当陪伴业已退休的父母,我的脑海里总会回忆起幼时一次又一次撕心裂肺的相见。
这是父母常年在艰苦一线工作的孩子最深刻的记忆,不过大多数人并不清楚,并不是只有农村打工家庭才产生“留守儿童”,事实上迄今为止,“留守儿童”都是我国各大一线工程企业的员工们子女生活的常态。不信你问问那些搞地质勘探、水文水利、石油石化的糙汉子和铁姑娘,任谁谈起自己的工作得意的唾沫横飞,一旦问起家中老人孩子的近况,他们无不会陷入某种深深的沉默。
那天正逢母亲的生日,已退休的父亲忙不迭地在厨房里弄饭,鸡鸭鱼俱备,还有牛肉和羊肉,对于不请外客、只有我们3人的餐桌来说,委实过于丰富。我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他忙忙碌碌的身影,忽然说:“爸爸,我小的时候你常年不在家,有时回来交了工资、匆匆的只吃一碗面就走。”
“我一直很盼望我们可以像别人家一样,一家人早饭在一起吃、午饭在一起吃、晚饭在一起吃。没想到直到你几十年后退休这愿望才实现。”
我爸的身影停顿了一下,然后他开始咚咚咚地切土豆丝:“你现在还不是这样,经常忙得饭都很少回来吃,不是因为今天是你妈的生日,你突然良心发现,你还不是在外面忙?”
我突然语塞。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时我4岁,被“无情”的父母送到一个小镇上的寄宿制托儿所,每个月父母中的一方会从莽莽大山深处赶来送一次生活费。我永远也忘不了穿着肮脏红工衣、忙碌疲惫得跟野人一样的他们,也忘不了每次不让他们离开、被老师抓着哭得声嘶力竭的我自己,以及母亲捂着脸背对我、越跑越快的身影。
有一次母亲终于被我攥住了衣角,我拼尽全力再怎么也不肯放开,母亲只好尽力安抚、拍打着我入睡,可我一觉醒来,虽然手里还紧紧地攥住了红工衣的一角,但母亲早已离开,那件带着熟悉体味的工衣温柔地覆盖着我。世界陡然一黑!虽然那时我才4岁,但已深深体会到心碎为何物。
直到长大,我也披上了那样的红工衣。并不是没有向往过外面世界更加精彩的职业选择,也不是没有更好的机会频频向我抛出过橄榄枝,但是我觉得我的血脉里已经深深地认同了那样的价值观,那种让父辈苦过、累过、哭过、笑过的价值观,让我小的时候不乏怨恨可成长过程中又无法抽离、充盈于心的价值观。
所以说“奉献”的概念太过崇高,身穿红工衣的人没有谁觉得自己是在刻意地奉献,只能说一旦接受了某种价值观,那么身穿红工衣行走在荒凉世界的边缘时,一切都是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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