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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油田微小说：似水流年 [打印本页]

作者: 帽子xian生 时间: 2017-3-22 12:29
标题: 油田微小说：似水流年
作者：张小霞（盘古梁作业区）
那天，当户籍警在我们的新户口本上盖下章的时候，我的心竟然猛的一揪，疼了一下。户口改了，身份证换了，地址也从盐池县大水坑石油家属楼改为银川兴庆区燕鸽湖石油城，这就意味着我们和大水坑的最后一点联系也断了。大水坑，这个普通的有些土的地名，这个地处宁夏盐池戈壁的一个一名不文的小镇竟然成为我魂牵梦绕的回忆，成为我少年时代最美好的时光。

九岁那年，我们从老家来到大水坑，第一次住上了楼房，用上了水冲厕所、白炽灯和液化气灶，尽管房子里家具简单，陈列过时，但脚踩水泥地的我们依旧快乐的欢呼雀跃，觉的自己到大城市一般。邻居家的孩子们和我差不多大，也是从老家搬来不久，同样对新环境充满了好奇，没几天我们就混熟了。放学后，做完作业的我们玩着“电报机打响”、“打鸭子”、“尿炕”等简单的，却让我们乐此不疲的游戏。我们在四座楼房之间，在一排排的平房走道里奔跑，追逐，嬉戏，为了躲避小伙伴的追击，我们藏在楼道里，躲进垃圾箱，猫在八瓣梅花丛中，不惜踩坏了邻居大婶种的豆角和辣子苗。星期天，我们在前沙滩采蘑菇，探险、打仗，在后沙滩烤土豆，抓刺猬，讲鬼故事。每当日落西山，家家户户传出饭菜的香味，“小山子，吃饭喽！”“丫丫，吃饭喽！”母亲们也走出屋外唤回疯玩的娃儿们。孩子们不情愿的来到母亲身边，母亲们也用各种方言交流起来，“你家做的啥饭？”“我家豆子想吃麻食子，噢，你们那叫次儿子。”“噢，我们做的是大杂烩，把土豆和豆角熬一起，可香嘞，下次给你端一碗。”“那感情好。”

孩子之间和睦的时间是大多数，但也会偶尔发生过事故。就像那天，女孩们在玩跳皮筋，几个调皮的男孩在一旁追逐打闹，躲闪之时，一个男孩中踢中了我的左眼，瞬间就有血流下来，我捂着眼睛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伙伴们有的跑去叫家长，有的扶着我惊恐的不知如何安慰，大人急匆匆的赶来，邻居中有位叔叔是医生，他看了我的伤口，说幸好只是伤了眼皮，眼睛没事。过了几日，伤口上好，留下一个小小的疤痕，却显得眼皮更双了。长大后提起此事，母亲说她曾找到男孩的家长，如果我破了相落下残疾就给他儿子当媳妇。现在听来觉得是一个笑话，却感受到母亲当时的焦急与无奈。

每日中午十一点至十二点，下午五点至六点是锅炉房供应热水的时间，从十岁起，我放学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提着铝壶去锅炉房打水，从家里到锅炉房距离不是很远，但由于力气小，我常常是走走歇歇。那日看见了同学，为了追赶她，我竟然跑起来，却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住了脚，我瞬间摔倒在地，滚烫的热水浇在了右腿上，滚烫的热水渗透厚厚的毛裤，皮肤火辣辣的疼，行人停下脚步，找来自行车把我拉回家里，母亲看着我的惨状又急又气，好心的邻居们聚在我家，七嘴八舌的出主意，“快，先找把剪刀把裤子剪开，当心别皮肤和衣物粘住。”“用凉水敷一下，把伤口清理干净，抹上烫伤膏。”“哦呦，看这腿烫成这样了，娃疼吧。”按照大家的指导，母亲一步步的给我治疗着，为了防止被子压在伤口上，她找来泡沫板把被子架起，为了能减轻我的疼痛，从来省吃俭用的她给我买了条连衣裙，腿上的烫伤处起了拳头大的水泡，母亲用烧红的针刺破，每日清理伤口，摸药膏……阿姨们送来好吃的，我的小伙伴，同学们也经常来看我，给我补课，带来小礼物，让躺在床上不得动弹的我不那么寂寞，楼上的大哥给我家提了好久的热水。一个月后，我的腿好了，幸得母亲精心照顾，加之年龄小恢复快，没有留下疤痕。母亲听说雪水融化后可以治烫伤烧伤，从那年的冬天起，她每年都要存几大瓶雪水。

后来，我上了初中，又上了高中，高二上学期大水坑、马家滩、九公里、十八公里四所学习合校成银川高级中学，这几个地方的工人、家属也在要搬迁至银川，一辆辆卡车开来带走了邻居们和他们的行李，楼房平房越来越空。2002年，我们也离开了生活十二年之久的家来到另一个石油人的聚集地，这里的楼房更高、更新，卫生间里是马桶，地板上是瓷砖，只是，曾经相熟的邻居住地较远，几个月甚至一年能见上一面，这让这个崭新的地方变得清冷。和我玩耍的伙伴们也都长大，工作，成家，邻居们的叔叔阿姨们也都当上了爷爷奶奶，只是听说谁得了脑梗，偏瘫在床，大小便都控制不了，谁摔了一跤再没起来，谁跟着儿子去了上海……

陌上，烟凉。荼靡了几季时光。摇晃的流年，轻摆的时钟，不知道岁月的流逝。恍惚中，我看见母亲和阿姨们坐在门前的白杨树下边打毛衣边聊着家常，她们面色红润，满头的乌发；小伙伴们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玩耍，下班的工人骑着自行车飞速往家赶，车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收破烂的男人蹬着三轮车，摇着拨浪鼓用浓重的方言吆喝“收破烂喽，报纸书本废铁皮哦！”。爆米花的汉子支好架子，打开机子的铁盖，将生米放进去，往火炉上一架，一手摇米花机，一手拉风机。三五分钟后，将机子取下，往皮袋里一敲，一声巨响，白烟散去，饱满喷香的白色米花便呈现在眼前，惹得人们驻足观看，孩童们拽着大人的衣角，满脸期待。恍惚中，我听见雨滴落在后院葡萄叶上的声音，吧嗒吧嗒，清脆，绵长，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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